口大口地扒起了饭来。
云珠放下筷子,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乔薇眨巴了一下眸子,看向姬冥修,姬冥修看了看简陋的屋子,有些不是滋味地问道:“这些年,您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嗯,住着就习惯了。”云珠说道。
这屋子比起乔薇最初的那个可以说是好上不少,可苦就苦在,她这么多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孤独是最可怕的东西,真不敢想象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她明明可以不这么过,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云珠道:“对了,你们是怎么来夜罗的?”
云珠又不是个柔弱的深闺妇人,对着她没什么可隐瞒的,姬冥修于是将景云与望舒被掳走的事如实说了。
这件事,看似简单,信息量却极大。
王后是云珠的小女儿,她的小女儿拐走了景云与望舒——
乔薇偷偷地打量着云珠的神色,想知道她对这件事究竟是个什么反应。
云珠的反应很平静。
这是一个经历过风浪的女人,被夫家遗弃,被男人算计,一个人扛住了大半个夜罗的压力,苦撑着生下孩子,又相继失去了她们,她的人生,充满了离别与伤痛。
与她所经历的那些相比,他们的孩子只是没受伤地被掳了掳,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直觉告诉乔薇,她的平静,却并不是因为这个。
云珠问道:“王后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姬冥修道:“她不是姨母。”
云珠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幽暗:“没错,她不是。”
顿了顿,她站起身来,“你们随我去一个地方。”
二人本也没什么食欲,很快便放下碗筷,与云珠一块儿出了门。
云珠带他们去的地方不远,就在小木屋前方的一片山林中,进入山林,一路往北,没走几步便看见了一个做了障眼法的树丛。
云珠带着几人穿过树丛,钻过一个小山洞,来到另一个小木屋,这间屋子的构造简单,四四方方,没有多余的房间。
进入小木屋后,一股暖烘烘的香气扑面而来。
云珠点燃了屋内的油灯。
乔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里竟然是个小花房!还是个温室小花房!
她住过的不少地方都有地龙,如四合院,如姬家,如慕王府,可地龙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它建造起来十分复杂,谁能相信在这样的深山老林,还有人自己建了地龙?
里边的花朵姹紫嫣红,大多是乔薇叫不出的名字。
在花房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放着一个倒扣着的、半透明的琉璃罩。
云珠缓缓地拿起了琉璃罩,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盆栽来,盆栽里种着一株碧绿的植物,植物顶端结了个小花苞,白嫩嫩的,像一团小小的云。
“姥姥,这是什么呀?”乔薇用手指去戳那白白的小花苞。
姬冥修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她的手:“不能碰,一碰就掉了。”
云珠点点头道:“冥修说的没错,它确实碰不得,不仅人碰不得,风也吹不得,雨也打不得,连太阳都不能晒多了……”
说着,她看向姬冥修,本想问他你是不是见过,可她发现他在笑,改口问道,“你笑什么?”
姬冥修微笑:“您叫我名字了。”
云珠的脸上掠过一丝羞赧。
乔薇神经大条没注意到冷若冰霜的姥姥竟然被小外孙给逗得脸红了,俯下身,巴巴儿地看着那个小花苞道:“姥姥你为什么养一朵这么脆弱的花?”
云珠爱惜地看着它道:“这是龙草。”
乔薇一愣:“龙、龙草?”
云珠徐徐地说道:“传闻曾有一条受伤的巨龙飞到这里,因伤势严重再也挪不动,它的龙身化作了山脉,便是莽荒山脉;龙涎养出了一株小草,便是龙草。当然了,这些只是传闻,龙草其实就是一株稀罕的药草。”
“这药草有什么厉害的功效吗?”乔薇问。
云珠道:“能治血月弓的伤。”
乔薇这就有点儿听不懂了。
云珠走到乔薇面前:“丫头,你是不是被血月弓伤过?”
乔薇点头如捣蒜:“您怎么知道的?”
云珠说道:“我方才说能治血月弓的伤时,你满脸都写着怎么‘怎么我当时不知道啊’?”
乔薇摸了摸脸,有这么明显么?
云珠道:“是第二把血月弓的吧?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服了龙草才痊愈的吧?”
乔薇眉梢一挑:“呃……不是啊,我是喝了一碗符水。”
云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乔薇。
乔薇的太阳穴突突一跳,天杀的公孙长璃,狗屁画符!狗屁要找个纯阴之地!搞了半天原来都是装神弄鬼!他给她喝下去的是龙草汁!
云珠轻轻地盖上了琉璃罩:“我很早就知道瑶姬的秘密。”
瑶姬?是那个老妖婆的名字吗?那个老妖婆原来还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云珠道:“血月弓能杀死她,但也会伤到你们姨母,没有龙草,你们姨母活不了……这龙草极不容易养活,我养了这几年,只有这一株结出了花苞。”
乔薇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昭明公主不拿血月弓射死王后了,她不是没办法射死,而是不想将自己的小妹妹一并射死。
这件事,古乾知道吗?
云珠母女为了女儿(妹妹)殚精竭虑的时候,他这个当爹的又在做什么?!
乔薇定定地问道:“这二十几年,您就是因为养它才一直不离开这个地方的吗?”
“不。”云珠摇头,“我是前几年才找到它的,找到之后就在这里住下了。话说回来,你可真幸运,我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一株成熟的。”
乔薇心道,鬼知道公孙长璃那家伙是打哪儿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