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里间办公室没有任何回音,他又叫了一遍。还是没有回音,他说:“我知道你听到我叫你了,里卡迪先生。如果你非要我过来找你,我会很生气的,可能会气急败坏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你不可能这么做,”里卡迪先生以一种坚定的指示性口吻回答。“你是酒店的住客。
克雷很想重复一遍刚才他们在外面时汤姆说的那句话——但事情发生了变化。
有什么东西让他闭上嘴巴,保持沉默。
最后里卡迪先生说:“有什么事吗?”这时从头顶明确无误地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人把很重的家具给推倒了,可能是衣柜。这次,连那个女孩都抬头向上看。克雷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被捂住的叫声——又像是痛苦的呻吟——可是如果有人叫喊的话,后面却再也听不到了。二楼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儿又没有餐厅,他记得有人告诉过他(就是里卡迪先生在给他办理入住手续时告诉他的)酒店里没有餐厅,但隔壁就是大都会咖啡厅。会议室,克雷想,肯定楼上就是起着印第安名字的会议室。
“有什么事吗?”里卡迪先生又问,听上去比刚才恼怒多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有没有打过电话?”
“当然了!”里卡迪先生边说边走到里间办公室的门和接待处之间。接待前台上摆放着分类文件夹、安全监视器和一堆电脑。他愤怒地看着克雷。“那会儿火警警报响了——我把它给关掉,多丽丝说只是三楼的垃圾桶着火了——我想打电话给消防队让他们不用过来了。电话线忙!忙音,太不像话了!”
“你肯定很恼火,”汤姆说。
里卡迪先生头一次显得心平气和的样子。“街上开始乱起来的时候我还打电话报警你知道结果情况越来越糟。”
“是啊,”克雷说。这情况真可以用每况愈下来形容。“那么警察怎么说?”
“那个人说我的电话杂音太大,然后就挂断了,”里卡迪先生说。愤怒又悄悄呈现在他的声音里。“等我再打过去——那是电梯里出来的疯子把富兰克林杀死以后了——是一个女的接的电话。她说”里卡迪先生的声音开始颤抖,克雷看到一滴眼泪顺着他的鼻梁旁边滑落。“说”
“说什么?”汤姆问,声音里还是带着同情。“她说什么了,里卡迪先生?”
“她说如果富兰克林已经死了,凶手也已经逃走了,那么我这里就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她建议我把自己锁在旅馆里。她还要我通知电梯管理员把每个楼层的电梯都关闭,我也照做了。”
克雷和汤姆交换了下眼色,都在想:真是好主意。克雷眼前马上浮现出这样的场景:那些疯子们在紧锁的窗户或屏障门后面疯狂地乱闯可就是出不去。这样的场景和楼上先前传来的巨响有点关系。他想了一下,那个或者那些制造这响声的人多久之后就能找到楼梯出口呢?
“接着,她挂了电话。之后我还给住在米尔顿的妻子打了电话。”
“打通了吧,”克雷问,很想知道确切消息。
“她非常害怕,让我回家。我告诉她警察让我把自己锁起来待在室内。我也让她这么做,锁起门,低调一点。她求我回家。她说街上有枪声,另一条街上有爆炸声传来。她说她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穿过本齐克家的院子。本齐克是我们家邻居。”
“这样啊,”汤姆柔声说,有点安抚情绪的意味。克雷什么也没说,对于自己刚才对里卡迪先生的发火感到有点羞愧,可是汤姆刚才也很愤怒。
“她说她认为那个裸体男人可能——可能,她只是说可能——抱着一具呃小孩的裸尸,但也有可能那只是个洋娃娃。她又求我离开酒店赶快回家。“克雷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消息:固定电话是安全的。里卡迪先生是受了惊吓但神志清醒。克雷把手放在电话上,就在他要拿起听筒的那一刹那,里卡迪先生按住了他的手。里卡迪的手指很长但冰冷而无血色。他的话还没说完,里卡迪先生继续补充着。
“她骂我是狗娘养的,然后就挂了电话。我知道她生我的气,我当然知道为什么。可是警察让我锁好门不要出去,警察让我别到街上去,那可是警察。是权力机关啊。”
克雷点点头。“权力机关,对!”
“你们是乘地铁过来的吗?”里卡迪先生问。“我总乘地铁,离这里只有两个路口,非常方便。”
“今天下午可不方便,”汤姆说。“看过了刚才的一幕,打死我也不去乘地铁。”
里卡迪先生以一种令人悲哀的渴望眼神看着克雷。“真的吗?”
克雷又点了点头说:“你最好离地铁远点。”他知道自己很想回家看看儿子,还有莎朗,当然更多的是想知道儿子是否安全,知道在自己无力回天之前要尽一切可能不让儿子受到伤害。这想法重重地压在他的脑海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越远越好。”接着克雷拿起电话按9接外线。他不确定电话能不能通,但真的通了。他按下1,然后是207,缅因州的区号,再按692,这是肯特塘和周边地区的附加代码。他按下最后四个号码中的三个——差一点就接通了他心中的家——突然间嘟嘟嘟的三声忙音响起。机器女声开始播放:“十分抱歉,所有线路忙碌,请您稍候再拨。”
正在这时拨号音响起,似乎和机器答复的声音来自同一个地方,某条自动线路把他和缅因州的连接掐断了克雷任由听筒滑到他的肩膀上,好像它突然重得拿不动了,接着把听筒挂回电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