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道。
“父皇与太子殿下有事要议,那儿臣便先告退了。”刘据道,见殿上刘彻点了点头,便低首退下。出了宣室殿,听见殿内刘陌的声音“再过一阵子,父皇要巡幸汾水。儿臣特来请教监国事宜。”
殿外的阳光,晒在身上,一片炎热。刘据的心却始终无法温暖,冷冷一笑,当年,他赴齐地之际,舅舅吩咐道,工巧不如守拙。如今,卫家在劣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此,这些年在齐地,他一直表现平庸,勉强维持一个守地清平,不让刘陌猜忌。
他本想。若有一天,他雪藏的剑锋展露,定要天下侧目。方才才发现。当他在成长之际,那人也在成长。也许,成长的比他还要快。
在齐地的日子,听人说起玉堂殿的那个女子让她唯一地这个儿子远走大漠,出使身毒的时候,刘陌已经离开长安一个月了。那时候惊愕。这样的事实在出乎他地想象。可是,远行的确比任何名师地教导,让人更快的坚强。
而他是母亲娇养在未央宫的名花,第一次经历风雨,便落得个家破人亡。
元鼎四年六月,建章宫建成,历时整整三年。
刘彻大为欢喜,那日在玉堂殿,便道。“娇娇抽个空过去看看吧。你定会欢喜的。”
陈阿娇倒是不在意,只道“这次新选宫女。顺便将未央宫那些年长的宫女放些回去吧。若是宫中年长宫女过多,徒增怨气。终损天和。”
“这些事便交给娇娇吧。”刘彻心情极好。又不是什么大事,便一口答应下来。
陈阿娇招来建章令。问道“建章宫有几多殿堂?”
建章令恭敬禀道“建章宫有外殿十三座,内殿四十九座。陛下特别吩咐过,将长门宫另做长门殿,为内殿主殿,并以椒,泥抹墙。一应为中宫用制。”
阿娇很是意外,问道“是么?”
到了晚上,刘彻从宣室殿归来,见她心事重重地样子,召来绿衣问道“你主子怎么了?”“今日娘娘召来了建章令,问完了话就这样了。”绿衣恭敬禀了。
刘彻便明了,挥退了绿衣,负手踱进来,淡淡道“少年时,朕曾经承诺过,若得娇娇为妇,必以金屋贮之。娇娇可还记得?”
她不免一瑟,自然记得诺言的甜蜜,但记忆里刻痕更深的,却是诺言破碎时穿堂刺骨的风,无尽的看不见休止的痛苦绝望。
“你不想要回你的椒房,没关系,朕再建一座建章给你。”他一直盯着她的眉目,自然察觉的出她神情地细微变化。捂住了她的眼,不让她再去想,含着她的唇,呢喃道“这一次,朕保证,建章不会倾颓。”
她略微闪避,当年地金屋誓言,到底有几分机心,几分真心,那么久远,早已难以追觅。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对身边这个人,越是了解,越是迷惑。
她陪他走过了少年时代,她看尽了他地一生,以为很是了解。可是,站在触手可及地距离,却发现,她其实不懂他。
从元朔六年到如今,已经有整整十年了。她以为,依他喜新厌旧的性子,不会容忍她太久。他却忍受了和她过十年貌合神离地日子,久而久之,仿佛身边有他,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那一年,李妍出现,那么年轻,那么娇美,她真的以为,他会离他而去了,虽然不会太伤心。然而到最后,他选择留在她身边,也不会太欢喜。
从那以后,对彼此的感情,才放了一点信心下去吧。
上林苑里,她失去了孩子,却和他的距离近了一些,生出一点依赖来。依赖着,却又同时防备,有时候连自己都困惑。
到如今,他若离开她,不习惯的,究竟会是他,还是她?
“其实,”她想了想,道“你不必如此的。”
心已经渐渐安定,若是不生变化,此生就是如此了。
可是,若生了变化,她还是会离开吧。哪怕,会眷恋,会回头,最终还是会离开。
刘彻冷笑,眼底有着淡淡的阴霾,道“朕欢喜如此。”他环着阿娇腰际的手加重了力道,阿娇吃痛,低呼一声。
他一怔,放轻了些力气,却还是拥得很紧。
她蹙了蹙眉,其实并不相信,什么建一座建章宫给她的话。刘彻建建章宫,多半还是为了他自己,可是,长门殿上的心思,她还是领的。
这一刻,倚在他的怀里,忽然很想问一问他,早知今日,可会后悔,当时当日,做的那么绝。到如今,哪怕捧一个盛世天下到她的面前,也无法,将过去的一切抹去。
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有些事,非人力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