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九四年十一月十二日。
朝鲜,平壤。
城门楼子之上,一面面关东军红旗迎风招展,下头每隔几米,便会站着一名荷枪实弹的关东军士兵。一个个抱紧了钢枪,挺拔着身子,绷着脸,沉默地目视着前方。往两侧延伸,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同样有这样一名关东军士兵,放眼望远,几里长的城墙之上,站满了威武的关东军士兵。
下头,城门打开,一队队关东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浑身带着硝烟的味道,缓缓地开进了平壤城。城里头,大街两侧,到处挤满了欢呼的朝鲜民众。时隔四个月,关东军再一次踏进平壤,收到的待遇绝对是不一样的。此前,无论关东军纪律如何严明,对于朝鲜民众来说,始终是天朝上国来的军队,骨子里就天然有一种隔阂在那儿。对于关东军,他们只是好奇。
而这一次不同了,人群的欢呼,绝对是发自肺腑。在这一刻,平壤的民众,前所未有地欢迎一支外来的军队入城。
这四个月,对于生活在平壤的朝鲜人来说,就是一场噩梦。清军来了,日本兵来了,无论是哪一路神仙,都不是小国民众可以抵抗的。尤为称道的是,日本人实在太可恶了。攻下平壤之后,一连数日劫掠。搜刮财物,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稍有抵抗,准备一刺刀就招呼过来。
且不说朝日世仇,毕竟那是几百年的恩怨了。单凭小日本这穷凶极恶的劲头,朝鲜人就没有不痛恨的。打那时候起,朝鲜人就开始怀念清军。上国大军,甭管怎么说,起码作为还收敛些。况且朝鲜隶属中国上千年,世世代代都是如此,骨子里,朝鲜人更亲近天朝。在他们想来,天朝上国,岂是小小日本可欺的?大家伙都翘首以盼,等着天朝发大军,好好教训教训小日本。
不想,等来的是一个又一个不利的消息。北洋水陆两军接连惨败,日本兵眼瞅着就要打过鸭绿江了。噩耗接踵而至,直接让所有人的盼头生生地给掐断了。天朝怎么了?怎么就被小小的日本打败了?几万陆军,还有世界第七的舰队,怎么就打不过日本人?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而后一点儿淡淡的苗头逐渐滋生,也许,朝鲜跟着日本也不错……朝鲜小国,要想存在这乱世,就得依附强者。
而让朝鲜人更看不懂的是,天朝上国的大军,突然就开到了平壤城下。而且咬着日本兵的尾巴不放。曾经,站在面前让他们连反抗心思都不敢有的日军,就这么被上国大军击溃,而后不停地追击,一路追过了清川江,一路追过了平壤。
昨日小日本的惨象还历历在目,一个个日本兵,无论官佐兵弁,衣衫不整,面容枯槁,双眼里除了茫然更多的是恐惧。躲在平壤强征了粮食,还没等用餐,一声‘关东军来了’,吓得六七千日本兵丢了武器丢了饭盒,头也不回朝东就跑。那速度,让一众朝鲜人看得目瞪口呆。
来来走走,一个轮回,这平壤,总算是又回到了天朝上国的一边。这个时候,前一段时间还念叨丧气话的人,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小小日本,就算再强横,也不过是蚂蚁撼象,上国到底还是上国啊。”
于是乎,不论出于什么心理,两侧夹道欢迎的朝鲜人,都是热情无比。甚至让人想起了一个词儿,掸浆以迎王师。
端坐在马上的何绍明,实在懒得搭理街道两侧的弱国小民。此刻的何大帅,一副懒洋洋没精打采的神情,在一众官佐簇拥之下,缓缓开入城中。只是偶尔朝两侧瞧上那么几眼,总会挂上一点儿戏谑的笑容。在他身边,左右两边,落后一个马首,分别是袁世凯与聂世成。
可这二位如今身份可不一样了。这一路,打得日军哭爹喊娘,狠狠地刺激了这二位。他们俩都知道关东军绝对是强兵,北洋淮军跟人家一比纯粹就是个笑话。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前一刻还在穷凶极恶追着清军打的日本兵,在关东军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八千多小鬼子偷袭义州,截断了后路,结果关东军一个合击,只用了两天时间,不但夺回了城,还顺带着歼灭了整整一个师团的小鬼子,连带着小鬼子师团长都给击毙了。而后大军挥师东进,一路高奏凯歌,小鬼子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就这么被一路追着打。
北洋已经不行了,不论二人出于什么目的,对何绍明这位新主子那是绝对的满意。有兵有权,而且对手下颇宽厚,最最重要的,是能让二人施展抱负。这么好的条件,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一通劝说,老将军聂世成二话不说,就投了过来。
现如今,袁世凯就是现在还没影儿的关东军第四师师长,而瞧着何绍明对聂世成那股热乎劲,其待遇绝对不会比袁世凯差多少。
刻下,这二位一早就换了大清的官服,换上了关东军军服。偏偏脖子后头依旧留着齐腰的辫子。这打扮,让何绍明怎么瞧怎么觉着别扭。可这二位,丝毫没有这觉悟,满脸的理所当然。
两侧是掸浆而迎的百姓,前后是赳赳威武之师,空气里充斥着振聋发聩的欢呼,身上背着一个又一个胜绩……作为军人,让两人仿佛有一种如坠梦中之感。
端坐在马上的老将军聂世成,一扫先前的阴霾,脸色因为兴奋而涨红:“大帅,这一路高奏凯歌,当面日军闻风丧胆,一击即溃,眼下已经打下了平壤。接下来……就是一路打到汉城了吧?”老将军眼里头透着无限的希翼。
旁边儿,同样兴奋的袁世凯,却要理性得多,闻言,笑了笑道:“功亭兄此言差矣……这打仗可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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