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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金针刺陋室囚燕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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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氏服药之后,便打坐运功。凌玉姬自个儿凝仁窗前,心绪紊乱之极,想了许多,决定亲自离开此处,设法召集衷姑、楚南宫那一乾高手,查出蓝岳下落,把他生擒或杀死,送给巫婆子换取解药。

    中午时分,无名氏回醒过来。凌玉姬服侍他吃点东西,然后由无名氏自己解开闭住的穴道。凌玉姬伸出纤纤玉指,替他细按脉息。

    良久,良久,她困惑地移开手指,道:“你的脉息中既查不出剧毒是否尚留体内,又不似已经痊愈,真教人疑虑难安”

    无名氏欠伸一下,道:“我觉得百脉通畅,全身舒适无比,大概已经好了”

    凌玉姬摇头道:“你之脉偶有失调之象,证明还有点不妥,决不能粗心认为剧毒已解!

    据我所知,你必须再度运功调息,瞑目打坐,一直坐到明日早晨,那时如果剧毒未解,便可从脉息中查出,如此做法还有一个好处,便是纵使查出剧毒未解,但经过你以上乘内功运行真气之后,毒性可以延缓发作,说不定可多活半个月”

    无名氏道:“既然如此,我再运功打坐便是”

    当他瞑目人定之际,凌玉姬留下一个纸条,说明她要趁他人定未醒这几个时辰工夫,设法找到蓝岳,擒杀后送给巫婆子换取解药。纸条上还说明从他脉息中显示的迹象看来,似乎那干清涤毒丹没有克解的功效。

    她悄悄走出那幢小楼,一直向园门走去,到了门边,才发觉园门已锁,无法出去。

    她虽是练过内功,身轻脚健,但从未学过腾纵之术,所以不能从墙上翻出去,只好转身向前面那座宅院走去。

    穿过花园,踏人一个月洞门,然后沿着走廊向前面急行。

    这道走廊尽处就是一座跨院,她已无法选择,只好笔直踏人跨院。

    院内正面有座花厅,她踏人院子时,恰好见到有条人影走进厅侧的房间内。

    她庆幸地赶紧向前走去,目光无意中掠过厅中的柴檀木圆桌上,忽然发现一只白玉猫,眼中碧光闪耀,乍看几疑是活猫。

    玉猫旁边竖立着一根精光耀目的钢管,大约有五六寸长。

    她大吃一惊,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暗自忖道:“这只玉猫分是爹爹以前说过关于财神钱干所设的千古之谜的解谜之钥。这还罢了,但旁边那钢管,元疑就是武林最近闹得天翻地覆,人人欲得而甘心的颜家失千里眼,怎的两件希世之宝,都在此地出现?”

    此事非同小可,因此她已忘了顾忌,举步走上厅上,伸手拿起那根钢管,凑在眼中一看。远处的屋顶忽然移到眼前,不但屋瓦都显现得清清楚,连上面的砂石小洞都秋毫毕现。

    她兴奋地放下,目光一转,只见厢房门口已出现一人,正在凝目看她。

    凌玉姬吃惊地退了一步,却见那人眼中射出严厉的光芒。

    那人身躯肥胖,眉目间一片精明干练之色。这时急速地走上来,沉声道:“站住,你是谁?”

    凌玉姬呐呐道:“我我姓凌”

    那胖子冲到她身边,伸手把那具千里眼抢回去,道:“这是我藏物之地,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你怎会跑进此处?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么?”

    凌玉姬道:“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胖子眯起眼睛,把她看了一阵,道:“我好像未见过你,你把丝中拿开凌玉姬不觉退了一步,道:“不,不”一面伸手按住那条白丝中。

    胖子道:“你以为蒙住面做贼就行么?人家还是查得出来的呀!快把丝中拿开”

    凌玉姬心知这胖子必是本宅主人,也就是杜镇国的好朋友,因此她绝对不能把他杀死,可是如果拿开丝中的话,又非杀死他不可。

    胖子哪里晓得这一条丝中,竟关系到他的性命,见她仍然不肯,怒形于色,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喊人来把你绑起”

    他故意停一停,察看她眼中神色。要知这胖子正是聚珍庄的金老板,乃是商场老手,最擅长察言鉴色的功夫。当时就被他看透凌玉姬果然害怕这一着,便接着道:“你可知道门外有七八个家人把守住?我只要叫喊一声,你插翅也跑不掉”

    凌玉姬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果然不敢动念逃跑。美眸连转,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纵然只剩下眉眼在丝中之外,仍然极为美丽动人,尤其那双剪水秋瞳,竟能把她心中的情绪表露无遗。

    胖子见她急得想哭,无端端感到心软,当下放缓了面色,道:“好吧,我暂时不叫人来绑起你。

    凌玉姬连忙检袄道:“多谢老板。”

    金老板道:“你知道我是谁并不足异,倒是你究竟从何而来?打什么主意?为何不敢解下丝中?你把道理说一说,也许我就放你走。”

    凌玉姬想了一会儿,本来她说出是胡冠章带来的人便可没事。但无名氏昨日还谆谆嘱咐她到外面不准泄漏曾经在金老板家中呆过之事,或者无意碰上金老板的家人,也绝不能说出身份来历。言犹在耳,她可真不敢违背他的嘱咐。因此想来想去,都说不出一句话。

    她急得冷汗直冒,唯恐这位金老板一生气,命人把她绑起来,并且来揭她面上丝中,那就不知如何是好。

    金老板忽然呵呵一笑,道:“姑娘你大老实了,随便编些谎话搪塞一下不就行了?”

    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凌玉姬顿时放心不少。

    金老板又道:“你既然不肯说出来意,那么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能不据实回答。”

    凌玉姬怪可怜地望住他。婉顺答道:“如果我能够回答的,一定奉覆。”

    金老板道:“很好,我且问你,这个镜子有什么好处?”

    凌玉姬道:“这就是直隶颜家的失宝,称为千里眼,现下武林高手都齐集在洛阳,为的就是想夺取此宝。”

    金老板迷惑地哦一声,道:“直隶颜家是什么人?那些高手以前为何不到颜家夺宝?他们又怎知此宝落在洛阳?”

    凌玉姬道:“直隶颜家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世家,他们的家传武功奥秘神奇,罕有敌手,所以元人敢向颜家生事!据说颜家的武功,就是从这具千里眼得来,所以这次失宝之事传出江湖,一些自量能够与颜家抗争的高手都赶到洛阳”

    她换一口气,接着道:“这千里眼本身并元秘诀,但因武林中有四位本领最高的人,号称四帝,每隔一段时间,便碰头一次,互相比较武功高低。这帝疆四绝个个都有独得之秘,数十年来不分高下。据传颜家就是仗这千里远远偷窥帝疆四绝比武,学了不少绝招,由是能称雄天下”

    金老板道:“这就元怪其他的武林高手都想夺取此宝了,姑娘也存此心么?”

    凌玉姬摇摇头,道:“我和他们不同,要是换了那些武林高手见到这两件宝物,老板你别说拦阻他们,就算拱手奉送,但你全家大小老幼的性命仍将不保”

    金老板强笑道:“事情何至于此?”

    凌玉姬道:“这是因为他们怕你张扬出去,让别人晓得他得到这两样宝物,势必向他下手,那时他等如怀着祸胎,结局必难逃出人家毒手”

    金老板嘿然失色,凝目望住桌上之物。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这只玉猫又有什么妙用?”

    凌玉姬把财神钱干的轶事待告诉了他,最后道:“据我所知,这财神钱干智谋绝世,早就算定这十只玉猫纵使均被武林之人得到,并且找出真的一只,仍然无法解开那千古之谜”

    金老板大感兴趣,道:“这话怎说?”

    凌玉姬道:“财神钱于在华山天隐岩绝壁上刻得明明白白,说明要解开千古之谜,找到他填墓人口,必需由三个共同合力。这三个其中之一必须是绝世高手,能够在天隐岩刻字绝壁间的一朵石莲花上立足之人。那朵石莲因刻在绝壁内凹之处,离下面石笋林立地面高逾二十丈,非得另有一位武林好手帮忙,才能藉吊索荡到石莲之上,还得那位好手暗运内劲,以便石莲上的人能借力提气,方可久站。这时,第三个不懂武功之人,却在地面仰望,直到看得见玉猫双眼的夜明珠的光华,才算找到地方”

    金老板皱眉道:“这样说来,难就难在具有这种武功之人不好找而已,对不对?”

    凌玉姬道:“不完全对,虽说武功至高之人虽求,但这种解谜取宝之事,如若实现,定然由武林人物主持,所以必有自忖够资格的人在内。难就难在这三个合作之人,到了最后关头,找着正确位置时,是否能否互相暗杀,意图独得”

    金老板终是涉世甚深之人,熟知世情人心的险恶,连连点头道:“姑娘说得对,我不懂武功,所以替那下面的普通人着想,他一定要移动位置,假如当时被同伴杀死,正确位置便不易再发现,必须从头做起”

    他感到身上沁出一身冷汗,这两样摆在桌上的东西敢情是足以令任何人家毁人亡的祸胎,这件事真是越想越可怕。

    凌玉姬道:“我要走啦!”

    金老板道:“姑娘暂留玉步。”

    凌玉姬望住他,暗想这个金老板不知还有什么花样?金老板接着道:“这两件宝物我不要了,都送给姑娘吧!”

    凌玉姬诧异地望住他,道:“金老板这活可是当真?”

    金老板点点头,无意中甩落几滴汗珠。

    凌玉姬想了一下,道:“老板盛情却之不恭,本待拜领,可是我现下有事在身,如若带着这两件宝物,只怕惹起无穷风波,反而把正事耽搁了。”

    金老板想不到对方竟会拒绝,一急之下,又出了一身冷汗,道:如果姑娘不要,我这拿到外面,送与别人”

    凌玉姬道:“你不可泄露风声,须知有些死心眼的武林高人得知此事之后,定然以为你送出的乃是赝品,反而会寻上门来,那时你急于除害,反而惹来家破人亡之祸”

    金老板一听左不是,右也不是,顿时呆了。

    凌玉姬寻思片刻,道:“如果老板相信得过的话,暂时最好不动声色,把这两件东西先藏起来,我在外面也不透露口风,等我办完正事,回到此地找你,悄悄带走。”

    金老板无可奈何,只好答应道:“那就这么办好了,姑娘万万不可泄漏片言只字。可是你得到这两件宝物之后,竟不怕招灾惹祸么?”

    凌玉姬笑道:“老实告诉你,我也是参加夺宝诸人之一,当然不怕!”

    金老板呆了半晌,暗想她既然参与夺宝,定然是精通武功之人,怎的怕自己叫人来绑起她?

    他终于把凌玉姬送出大门,然后怀着一肚皮疑惧,回到内宅。

    凌玉姬去出大街之上,行人都用奇异的眼光望她。不久,瑛姑及楚南官灵隐山人等相继出现,把她簇拥着带到一间客栈去。

    众人都向她询问这几日的行踪,但凌玉姬笑而不答,反问众人可知道蓝岳的下落。众人尚未回答,外面店伙已大声通报有客来访。鄂都秀士莫庸最近l]边,冷冷一笑,道:“我猜蓝岳自己送上门来啦”说着过去掀帘一看,随即把门掀高。

    只见房门口站着一个面如冠玉,英风飒飒的长衫少年,正是蓝岳。

    瑛姑眼中闪过妒恨的光芒,却朗声道:“蓝公子请进来,姑娘正在询问你的行踪。”

    蓝岳飘洒地走人来,与众人一一见礼。他不但武功高强,年少英俊。同时风度翩翩,举止滞洒,房中一众高手元不自知相形见细,个个都不禁流露出郁郁之色。

    凌玉姬双眉舒展,笑道:“我正要找你呢!”

    蓝岳含笑道:“区区虽然不知姑娘为了何事找我,但如有所命,万死不辞”

    凌玉姬玉面上飞起两朵红云,道:“只不知祈北海,辛龙孙两位目下在什么地方?”

    他口气之中,微微有不大自然的意思。

    房中众高手忽然感到凌玉姬及蓝岳这几个人已经不属于他们的一代,心中都感到一阵黯然。

    楚南宫首先起座道:“凌姑娘既是安然出现,楚某已经放心,这就告辞别去”

    他一起身辞别,灵隐山人,鄂都秀士莫庸、铁胆赵七,苦行禅师等数人也相继开口告辞。

    鄂都秀士莫庸阴声笑道:“楚兄敢是要到夫人府去?”;楚南宫脾脱相顾,道:“莫兄如果有这意思,楚某自然奉陪赴夫人府一趟。”

    灵隐山人接口道:“山人绝不肯落在两位后面,赵兄和禅师可要同去一曹么?”

    铁胆赵七和苦行禅师一齐颔首,瑛姑把众人送了出去,故意留下蓝岳和凌玉姬两人在房中。

    蓝岳摇摇头,道:“美艳夫人魔力之大,于此可见”他的目光在凌玉姬面上打了两转,接着道:“区区有句话冒昧得很,那就是玉姬姑娘你的魔力更在美艳夫人之上”

    凌玉姬道:“公子过奖了,美艳夫人艳绝人衰,自然有许多人肯为她赴汤蹈火,我怎敢与她相比”她提起美艳夫人的名字,心中觉得很不舒服。

    蓝岳道:“姑娘之言未免失实,眼下区区就愿意为姑娘效劳,纵是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凌玉姬道:“这话只怕不大可靠,如果我要公子去一处地方送死,公子可答应么?”

    蓝岳泛起暧昧飘忽的笑容,道:“当然答应啦,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区区只要求姑娘把面上纱中解下,让我最后看上一眼,死也瞑目!”

    凌玉姬心中暗暗替他难过,默默举手取下丝中,蓝岳顿时双眼发直,怔怔瞧看。突然一道人影迅飞跃人房。

    那道人影落地之际,蓝岳突然醒觉,怒哼一声,反掌运力猛劈出去。

    他的武功何等高明,这一掌含怒出手,更是凌厉,一时房中烈风旋卷,近处的椅子纷纷飞开,弄出一片砰膨大响。

    那人也迅快发掌,略抵便撤,使的是卸掉字诀手法,轻轻易易就卸蓝岳的凌厉掌力。

    蓝岳疾地转身,双手正要发出,目光到处,瞧见来人竟是瑛姑,急忙收煞掌势。

    瑛姑双目发直,凝望住凌玉姬,比起男人还要觉得痴迷。

    凌玉姬徐徐掩回丝中,道:“姑娘你在这里等候,我和蓝公子出去一会儿”

    两人走到街上,召来一辆马车,一同乘坐。

    凌玉姬取出一支金针,道:“请公子把面转过去。”

    蓝岳看看那支金针,又看看她的眼睛,突然流露出凄惨之容,道:“你要制住我的穴道?”

    凌玉姬看了他面上神色,心中一阵恻然,赶紧移开目光,颔首道:“是的。”

    蓝岳道:“我说过肯为你粉身碎骨,自然要履行的诺言。你即管动手,我毫不害怕,那须别转面孔”

    凌玉姬沉黑了一阵,手中金针慢慢移到他胸口,忽然间颤抖得很厉害。

    蓝岳面上泛起紧张的笑容,心中暗祷告道:“天啊,如果她不忍下手的话,便可证明她对我有。凌玉姬呀,你万万不可下手万万不可下手凌玉姬心中也是波涛起伏,这一刹那间,她忽然觉得这样对付蓝岳太不公平。她手中这支金针刺下去的话,蓝岳顿时全身瘫痪,连手指也无法移动,这样她就可以把蓝岳交给巫婆子,换取解药。

    然而问题就在她应不应该利用他的真情使他牺牲?玩弄感情到底是可耻之事,何况这个俊逸的年少高手也使她芳心中泛起恻然不忍之情

    她呆呆想了一阵,心中两个人的影子交战不休。过了半晌,她轻咬银牙,玉腕一沉,那支金针无声无息地刺人蓝岳胸膛。

    蓝岳长叹一声,瘫软在座位上。

    凌玉姬大声吩咐车夫直驰广源缥局,不一会儿便到达广源缥局门前。

    她掀帘张望一下,转眼看看蓝岳,低声道:“你心中一定对我万分怨恨,同时也十分惊异我的作为”

    蓝岳道:“不,都错了。第一,我对你没有丝毫怨恨,只有‘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悲哀!第二,我早就晓你为何这样做!我已见过巫婆子,她曾把一切告诉我”

    凌玉姬听了“恨不相逢未嫁时”这话句,不禁愁聚翠眉,泪涌星目.心中充满悲哀。

    她早就被蓝岳一片深情感动,不过这时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刻些。因为蓝岳敢情已知道她是用他来换取无名氏的性命,除了最痴情的人,怎肯牺牲自己去救情敌?

    蓝岳缓缓道:“这件事你也不必太挂在心上,我落在巫婆子手中,并不至于死,只须以十年青春,陪她在恶石谷中度过!”

    凌玉姬娇躯一震,哺哺道:“多可怕啊,将十年青春岁月,消磨在恶石谷中?”

    蓝岳道:“世上之事,很少有两全其美,你顾得了他,就顾不了我,所以我并不恨你。”

    凌玉姬位然道:“请你不要再说了。”

    她的声音极是哀婉动人,蓝岳本来就满腔凄凉,至此也不住洒下热泪。

    两人在车厢内凄凄切切,难舍难分。外面的车夫突然大声道:“广源缥局早就到啦!”

    蓝岳道:“你快去吧,赶车的等得不耐烦了!”

    凌玉姬举袖拭泪,又替他揩干面庞,然后掀帘下车,却听蓝岳长叹一声,低低吟道:

    “梦轻似烟醒不记,情如山重死犹存,独爱美人多伤感,为推洒泪向黄昏”

    她举目一望,满天霞彩,竟然已是黄昏时分,不禁又是一阵凄然!

    那广源缥局门甚为寂静,大概局中之人,均已押缥他去。

    凌玉姬走人镖局之内,一个身穿长衫的人迎上来,一面讶异地打量她,一面问道:“姑娘找谁?”她道:“巫大婶曾经告诉过我可以在此找到她。”

    那人肃然道:“姑娘请坐,容在下进去禀报。”

    过了片刻,那人领着巫婆子出来,凌玉姬检袄道:“大婶你好。”

    巫婆子面寒如水,冷冷道:“他在哪里?”

    凌玉姬不知她为何这般神情,却也不敢多问,低头道:“就在外面的马车上。”

    巫婆子哼了一声,道:“叫他进来!”

    “他已不能行动。”

    巫婆子道:“哦?他没有没有抗拒?”

    凌玉姬摇摇头,巫子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凌玉姬,然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径向那身穿长衫的人道:“去把外面车上的人搬人来,哼,好一个役出息的东西!”

    凌玉姬道谢一声,便告辞出去。眼看那人向马车走去,她不忍观看,便向街上走去。

    走了两三丈远,突然风声飒然,一个人拦住去。举目一瞧,却是那面容冷峻的巫婆子。

    巫婆子冷冷道:“把药还给我!”

    凌玉姬讶道:“为什么?”

    巫婆子怪笑一声,道:“你是真不晓得?抑是装蒜?那马车之内哪有人影?”

    凌玉姬吃一惊,顿时呆住。

    巫婆子瞧出她眼中的震骇丝毫不假,念头一转,仰天冷笑道:“那个把蓝岳偷跑的人,不但想加害无名氏,同时也是跟我老婆子过不去!你且在此地等一等”

    说到未一句,她的人已飞出数丈以外,只见她迅逾飞鸟,疾奔而去,霎时便转人另一街。

    暮色渐浓,光线黯淡。凌玉姬凝仁了片刻,忽然浮起一个念头:“我何不趁这机会赶快逃开?不然的话,巫婆子转回来时,如果碰上带走蓝岳的人,那还罢了。若是空手而归,纵然不加罪于我,但那解药一定要索取回去无疑”

    她本来是个胆小娇柔的深闺少女,但这时想起无名氏的性命捏在自己手中,不由得全身热血沸腾,胆气大壮。转眼向四面瞧看一下,便赶快举步向最近的一条横街奔去。

    她的身形刚刚转入横街,消失不见。那巫婆子已自快若飘风般奔了回来。

    这个老婆子一见凌玉姬失踪,先奔人嫖局内瞧瞧,然后纵出来,怪笑一声,自言自语:

    “想不到我老婆子阴沟里翻船,竟被一个小女孩诱骗,且看这女孩子到底逃得出逃不出老婆子掌心”

    自语之时,双目环视四下形势,然后毫不犹疑,腾身而起,直向凌玉姬转了人去的那条横街纵去。

    她身法何等神速迅快,晃眼间已纵到横街街口,放眼一瞥。只这条横街之上冷僻元人,却有一排排的巷子。

    巫婆子低哼一声,流露出满腔痛恨,放步向横街内奔人去。

    那条横街一共只有二十来丈长,每隔两三丈便有一道巷子。

    巫婆子以迅逾奔马的身法,笔直奔到横街尽处。她的目力不比等闲,虽是匆匆掠过之际,却也看清两边巷子内的情形。

    以她估计,凌玉姬脚程有限,如果奔人这条横街,不论她躲在哪条巷子之内,仍难逃得过她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谁知这条横街以及那十多道巷子都间然无人。至于横街那边的尽头却是另一条较为热闹的大街。

    巫婆子皱起霜眉,忖思一下,疾忙奔回镖局门前,再从别的方向搜查。

    其实凌玉姬还在附近,她虽是脚程不济,但心思灵敏过人。一转入横街之后,忽然想到这条横街形势最佳,自己既然不假思索向这儿奔逃,巫婆子回转之际,势必也会极快地寻到。

    此念一生,连忙转入右边第一道巷子之内。走了几步,便见到有道后门。她冲近去随手一推,没有推开。这时她已感到祸迫眉睫,无暇再寻别一家,心急之下,用劲聚力再推一下“啪”地一声脆响之后,那扇木门应手而开。

    凌玉姬闪身人去,赶快关门。她恰恰把门关上,巫婆子刚好从巷口掠过,只要慢了一点,她便将被那老婆子抓回去。

    凌玉姬喘息一阵,转眼四看,只见此地炉灶齐全,竟是个厨房。不过看来久已无人使用,以致周围尘封网结,一片荒残之象。

    她放心地透口气,不敢再从门口出去。刚好旁边还有一根横木,便拿起来闩住那道木门。原来早先她运劲聚力的一堆,竟把门闩震断。

    她转身向前面走去,先移近窗边向外窥看,只见外而是个通天院子,再过去有厅有房。

    那院子倒也干净,因此可知此宅之内有人居住,只是不用厨房而已。

    凌玉姬寻思一会儿,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冒险走出去。过了一阵,忽然有人从前面院门进来。凌玉姬连忙闪开一边,屏息静气。

    她先是听到两个人一齐进来,走人厅中,然后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几下极轻的脚步声。

    凌玉姬心中一凛,想道:“原来此宅之人,也是武林之辈”她从步声中已觉察这一于人都怀有上乘武功,所以虽然很想瞧一瞧是谁,却不敢妄自移动。

    那大厅中此刻坐着三个人,当中上座的人长得面长如马,眉字之间,透出阴沉精悍之色。正是直隶颜家的高手颜峰。

    他左侧的两人一个身量矮小,形貌有若童子,但面目间一派刁滑精明。另一个则是肩润膀粗,相貌堂堂的大汉,身量又高又大。一望而知必是神力天生,外功特佳之士。这两人原来就是曾经在烦恼峡露面的人山稽大洪和刁童井奇。

    片刻间,又有一个人倏然奔人,却是个中年人。

    颜峰道:“曹廷兄回来啦,有什么消息?”

    这个中年人敢情就是缠夹先生曹廷,他拱拱手,道:“在下不敢露面,所以得到的消息有限。只知道凌玉姬忽然出现,她手下一干爵榜高手均已离开洛阳,似乎大家都不再追究烦恼峡之事

    颜峰哼一声,道:“这都不关重要,我们只须把丁岚杀死,湮灭人证,谁也无奈我们如何!”

    曹廷接着道:“关于丁岚的下落也有点线索,等会儿再提,先说那凌玉姬她遣散那一干高手之后,便偕同蓝岳出去,瑛姑接着也失踪了。这三个人后来都不知去向,要等找到那个赶马车之人才晓得他们的下落”

    他歇了一下,接着道:“听说城西的一间破厅内,隐有一人,形貌衣着都似神指丁岚”

    颜峰道:“很好,去瞧一瞧便知道了。此外关于我二叔父,银鱼精舍罗门居士等人可有消息?”

    曹廷道:“二先生还在城中,听说已经派出许多人找你,因此你目前还是不露面的好!”颜峰哼了一声,道:“我不离开此处,他一辈子也找不着我”

    曹廷接着道:“至于罗门居士、混元手欧兄他们却因内伤不轻,暂时无能出动”

    颜峰寻思一下,道:“目下唯有从丁岚身上,可以查出另一件事。我们半夜行动,曹廷你守在家中,我和井奇,稽大洪两人去找那丁岚”

    当下都纷纷起立,各自回到两边的房间内。

    凌玉姬急于离开,但又怕那巫婆子派出缥局之人,在横街上守望,所以不敢从厨房后门出去。

    她惶乱地探头向外面窥看,厅上已没有人影,但穿过这个院落,说不定仍难逃得过颜峰他们的耳目。

    正在无法可施之际,忽然发觉还有一道侧门,忖度形势,看出如果从这道侧门出去,便可能打通天院子外侧通过,却不知通往何处?

    这时已考虑不了这许多,蹑足过去,缓缓拉开那道侧门。外面是条窄窄冷巷,她毫不犹疑,轻手蹑脚地向冷巷中走去。

    冷巷尽头又是一道侧门,她探头一看,却是另一个小院。暗暮之中,仍然可以察觉出尘封垢积,甚是污秽。

    跳人小院落之内,四望一眼,抬级走上一条短廊,然后穿人一间堂屋之内。

    这间堂屋内有几扇门户,黑暗之中,一时看不出那一扇门才能出去。

    她只好碰碰运气,随便拣了一扇门,轻轻推去,木门应手而开,顿时一股臭味冲人鼻中。

    里面一片漆黑,显然不是通出街外之路。她定一定神,正要回转,突然间里面传来一阵低微的呻吟之声,接着有人低低道:“姑娘救命”

    凌玉姬大吃一惊,凝神看,隐隐约约见到有团黑影蹲在地上。”

    她最先是怕这人乃是颜峰他们,但旋即想到此处臭气熏人,除非迫不得已,谁肯住在这等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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