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夜饭送了过来,连带送来的还有伤药。
有人唱黑脸,自然就得有人唱红脸,姬若紫送饭来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同时还带着满面的惋惜。
云霓还没能正式入浅家门,如今浅府里惟有两个女人可以做浅水清的主,姬若紫便是其中一个。
“你伤得没那么重,是骨裂不是骨折,大夫说了,修养一到两个月就会全愈。”给林跃检查完伤势后,姬若紫如此道。
美目流转间,她又苦笑着摇头:“考虑这么久做什么,也许你连两天都活不过去,我很少见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这话令鸿雁的心分外颤悸了一把。
林跃静静地躺在地牢的石壁上,一句话也没有接口。
待到姬若紫出去后,鸿雁看着他:“浅水清真得会杀了你?”
“也许吧,我不知道。如今的我,已再看不透将军了。”
鸿雁心中酸楚,轻轻躺在了林跃的怀里:“是我害了你。”
林跃笑:“是我害了你才对。”
两个人便一起相顾无言。
一如浅水清与云霓在草原上的相逢相识,一如拓拔开山与阿提在京远城密道的相依相偎,如今的他们,也是一对患难与共的同命鸟,尽管不知道这只是浅水清苦心为他们安排的一场戏,却深入其中而无法自拔。
既已身陷槲中,鸿雁到也想开了,到不如死前把那些未解的疑惑先解开再说,总好过做个糊涂鬼。她问林跃:“浅将军到底计划如何对付南家的?要知道南家一门三杰,在朝中地位显赫,浅水清四品将领,在朝中根基薄弱,根本没理由能对付得了他们才是。”
事情到了这一步,林跃到也不必再隐瞒了:“早在半年前,将军就已经计划好了今天的一切。南家固然财雄势大,但是再大的权利,也大不过皇上。所以,将军早早安排好了应对之法,就是借陛下之手对付南家。飞烟,便是此招之关键一步。”
“那个飞烟是什么人?”
“她是将军当初托我物色的一个江湖女子,特别交给了乐清音教导她诗书礼乐。那个飞烟,本身就是相当有才华的一个人,再得名师教导,其声色歌舞的技艺自然更是飞增。尤其青楼歌舞,与宫廷歌舞别有不同,分外妖娆,对一些深处宫中之人,是特别有效的。那飞烟本就是擅于媚惑男人的女人,在经过我们精心准备之后,对付特定的目标,自然更有办法。”
“所以你们就绑走了我,并在我身上做下那样不堪的事情,就为了对付南无忌?”
林跃苦笑了一下:“如果只是这样,那你就太小看将军的计划了。飞烟真正的目标,不仅仅是南无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
“那是谁?”鸿雁大奇。
“当今太子苍澜。”林跃悠悠道:“浅将军的计划,是丢一饵,引二虎。”
他看着鸿雁的眼睛,轻轻说道:“他要让飞烟怀着南无忌的孩子成为太子妃!”
这一句话,若天上惊雷炸得鸿雁再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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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南山岳都很奇怪一件事,那就是当浅水清采用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势来对付南家的时候,就势必把事态发展到一个无法转圜的余地。两方一旦相争,就真正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然,浅水清的手段虽毒,但对南家造成的真正伤害却是微不足道的。
东部虽然动乱,伤得不过是肌肤皮肉;南焕林虽然身死,为的却是云霓;公孙石纵然复出,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和南山岳正面抗衡的权力;鸿南婚事破裂,对南家也无太大影响;即使兵逼相府,得意也不过区区十日而已。
哪怕现在浅水清已成烈狂焰义子身份,但其一日未娶,未有子嗣传承烈家家业,其地位依然有限,且终究比不得南山岳自己的实力。
浅水清做了这许多事,固然激怒了南山岳,削弱了他的实力,大大折损了南家人的脸面,然政治纷争从来都是看谁是笑到最后的人,浅水清所击既不在其要害处,就不可能给南家以致命打击。
所以老谋深算的南山岳,一直怀疑在浅水清看似嚣张的举动下,其实有一招真正的狠棋,直指其要害核心。
浅水清所做的一切,在明面上固然掀起一次又一次的波澜,终究难不倒有着丰富经验的老船长,惟有在南家这艘大船的底部,悄悄凿开一个大洞,方能使其沉没于汪洋海浪之中。
然,就象浅水清不可能算出南山岳对付他的计划一样,南山岳也不可能天才到算出浅水清的计划。
浅水清真正的杀手,却是放在南无忌的身上。
喜欢读书的浅水清,曾经了解过两个世界的历史,他清楚的记得,在自己的那个时代的历史中,有一位大商人是如何问鼎天下至尊的。
那个叫吕不韦的商人,把自己心爱的宠妾送给当时落难的太子,并让其怀上自己的孩子,于悄无声色中,完成篡夺天下的行为,其手法之高超,令人叹为观止。
或许只是传说,或许确有其事,然无论如何,这样的计谋,的确是可以实行的。
只是浅水清从未忘记过自己在大梁城战败的那一刻所得的深刻体会--天下奇招,皆为险招,一时不慎,则满盘皆输。
那看上去如此高明的谋略里,其实也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所以,浅水清干脆反其道而行之。
他要帮南无忌实行这个他压根就没想到过的计划,直到某天阴谋败露,皇帝震怒,以篡逆谋反之名处死南家九族。
则从此浅水清可高枕无忧。
从一开始,飞烟就是一个用来被牺牲的棋子,这一点,除了浅水清,就只有负责实际行动的林跃知道,甚至连乐清音及飞烟自己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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