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衙门,果然照着南宫少秋的建议,脱离锦衣卫成立了!其实,南宫少秋的建议也很简单!
明朝实施卫所兵制,军民分籍,军人的身分是世袭的!然而,自开国以来,经历了靖难,以及太宗一朝对北元不断用兵,军丁耗损十分严重,许多卫所,至今犹有许多空缺未补!这些空缺无人递补,饷银却照发,早已经成为卫所将领中饱私囊的工具!户、兵两部,虽然知道这种情形,但因仁宗在位,不到一年,宣宗登基,又尚未满半年,实在没有机会整顿!
南宫少秋知道这事,特别针对驻在北京的上十二卫,派了几人,将这些卫所的空缺,暗中调查清楚!再写了一本,奏请兵部,将这些缺额,都集中到东厂衙门,算是特别时期的任务编组,由南宫少秋找人递补这些缺额!如此一来,朝廷的员额不变,东厂也有了自己的编制!
南宫少秋这样做,只是为了对抗汉、赵两王的权宜措施。他却没想到,以后的司礼监,可不会都像金英这般乖顺!东厂衙门的成立,给了后来那些弄权的宦官一个榜样!
照着同一个模式,后来还有西厂、内厂的设置,荼毒天下!
历史上的功与过,本来就很难讲!南宫少秋从来没想到,一时的权宜,后来竟然酿成大乱!假如他知道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大概也不会如此做吧?
东厂建制完成,南宫少秋将各地人员清册报到吏部和兵部,领回代表身分的部照和腰牌,再分发下去。这些行政工作完成后,东厂衙门才算正式成立!
这段期间,计全一直冷眼旁观,又动员在京里的所有人手,打听东厂的消息!从计全得到的消息指出,东厂的员额,竟然和整个锦衣卫不相上下!于是计全赶紧找汉王商议!
计全说道:“王爷!若把东厂和锦衣卫加起来算,咱们的势力只占了两成半!看起来情形不太妙!”汉王说道:“表面上如此!不过只要本王暗地里的人手不被找出,各地在咱们手上的业务,都不放手,一时之间,东厂也拿咱们没办法!再等一段时日,乐安的新兵准备妥当,本王和各地友好卫所联合,攻入北京,东厂也就不成问题!”计全说道:“既然王爷这样说,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汉王这边在商议,南宫少秋那儿也不怠慢!东厂组织工作一完成,南宫少秋带着四灵和李瑶仙,一同去拜访胡滢!胡滢一见到南宫少秋,笑道:“少秋!你不是还在忙东厂的事情吗?怎么今天有空来看老夫?”南宫少秋说道:“有一件事想请教老伯!”胡滢说道:“哦?说来听听!”
南宫少秋说道:“永乐年间,老伯执掌天下密探工作,将近二十年,对于锦衣卫各地的明桩暗卡,一定都很熟悉!这些人,现在都是汉、赵两王的耳目,小侄想了解一下,准备清理一番!”
胡滢说道:“老夫手上确实有一份名册,乃是三年前的资料,现在情形如何,老夫并不清楚!你拿到后,还要调查一下!”于是,胡滢带着众人一同来到他的书房。胡滢笑道:“老夫手上这份名册,想要的人可还真不少!老夫这书房从不防备,任他们搜寻!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找到。诸位都是聪明人,不妨猜猜,这份名册究竟摆在哪里?”
这书房四壁,除了门窗之外,都放置着书架,架子上也都摆满了书。看起来,不像有什么暗格等机关!书房中央摆着一张书桌,上头摊开了资治通其中的一册,书的页眉写满了眉批,显然是胡滢常读的书。众人看了半天,只觉得这间书房毫无密之处,实在看不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到底会摆在哪里!
胡滢看着众人找不出来的样子,笑道:“各位不用找了!老夫今天就把这个大密告诉各位。”胡滢拿起桌上的资治通说道:“那份名册,就藏在这套书里头!”
胡珍将那本书接过,仔细地翻阅,却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禁问道:“老伯!
我怎么看不出来呢?”胡滢笑道:“若是让人随意看看,就看懂了,这个密还能保留到今天吗?”
于是胡滢把资治通打开,翻到第一页,解释给众人听!原来,胡滢将资治通以十页为一组,每一组记载十名密探的资料!一到五页,写上的是姓名和代号,要把这五页相关位置上写的字合起来看,才看得出来!六、七、八这三页,记录的是这些人办事的据点所在!九、十两页则写着,和这些人联络时,所需使用的密语、切口和暗记!
胡滢又说道:“老夫每天都读资治通,书也摊在桌上,从不收起来!他们来这里找密,却都没想到,密就在他们眼前!”胡滢说完后,众人无不钦服!
一旁的杨云儿接着笑道:“若是天下人都有老伯这等精明,我家的扯旗门也只好关门大吉了!”此言一出,众人不由一齐大笑。
一行人谢过了胡滢,捧着一整套资治通,回到布衣校书府。又找了一、二十人,一起誊录抄写,但也足足忙了一个晚上,才写完!到了清晨,众人一点算,锦衣卫在外头的暗桩,将近两万户,分布在全国各处!众人不禁为之心惊!欧阳红看了名册,说道:
“天啊!这么多,咱们要如何对付呢?”
南宫少秋说道:“天下这么大,咱们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目前的重点,在汉、赵两王的身上,咱们就针对京畿一带,他们的重要据点下手!”于是众人根据名册,选定了山东、河南、京畿附近等,几处锦衣卫重要的据点,先派人前去打探打探!
五日后,消息传回来,证明胡滢的资料确实不错!于是南宫少秋和四灵以及李瑶仙、徐承祖、常继祖等人,每人选定一处,约好三日后一齐动手!众人化装潜行,分批离开北京,向自己的目标前进!
这天,河南归德府,来了一位豪阔的公子!这位公子自称是洛阳宝成号的少掌柜马玉飞,带着一位老朝奉周五,一同押送一件首饰到北京!
主、仆两人住进如意客栈,马玉飞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的赏银,马公子豪阔之名,立刻传遍归德府!两人吃晚饭时,不消说,一定是如意客栈最好的菜肴!这还不打紧,吃饭时,若有卖唱的姑娘过来,应马公子之邀,唱上一曲。马公子不但赏银子,更还加送这些姑娘一朵价值百两左右的珠花!
消息一传出,归德府所有卖唱的,不论是老的、少的、肥的、瘦的、丑的、美的,全都聚集在如意客栈,等马公子点唱!整个客栈可说皆大欢喜!只有周五一个人,抱着口小箱子,苦着一张脸,不断嘀嘀咕咕,责怪马玉飞此举,实在太浪费!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名歌女!此女一进门,场中其他人全都被比了下去!只见此女,轻摇慢步,脸上带着能融化人的笑容,虽然穿着一身布衣裙钗,却掩不住她那天生的美色!
客栈中其他的卖唱女,一见此女进门,识趣的,早就藉机溜走了,只有几人留在那里,硬是捱到马玉飞打赏为止!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此女才上前福了一福,浅浅笑道:
“小女子月娥,卖唱为生,在此恭候公子吩咐!”
马玉飞一见到月娥,似乎魂都飞了,立刻站起笑道:“姑娘人如其名,果然有如月里嫦娥!在下对曲牌并无偏好,姑娘随意指教一曲就行了!”月娥又再福了一福,笑道:
“如此,还请公子指教!”
月娥向她带来的琴师点了点头,琴师拉起手上那把二胡,缕缕清逸的琴音传出,缭绕在如意客栈之中!等过门结束后,月娥启齿唱道:“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这是李白的春夜洛城闻笛,月娥唱来,清澈柔媚的歌声,让整个客栈中的人,全都沉醉其中!
第一折过后,琴音突转,众人只见拉琴的汉子,站起身来,一弓到底。琴音由极低处开始,一连十七、八个转折,越来越高,到后来,竟然一改二胡幽咽呜鸣的特性,反而显得十分清越激澈!月娥的歌声随着琴音轮转,也被托得越来越高,仿佛是一条钢丝,被人越拉越紧,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绷断,但却履险如夷!
一首简简单单的七绝,在这两人的配合下,让厅内众人,全都听得目瞪口呆,摒住气息,不敢喘气!好不容易一曲唱罢,众人这才一齐轰然赞叹,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就连周五,也不禁摇头叹息!
周五拿了张银票给那名琴师,说道:“唱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不过你拉的琴,确实非常出色!这一点小意思,算是我赏给你的!”那名琴师刚接过银票,一看面额,似乎大喜过望,连谢都不说一声,立刻抱着胡琴跑出客栈!月娥见此,立刻问道:“这位大叔!你到底给了多少赏银啊?”
周五见问,说道:“姑娘!比起我家少爷,老夫算是小气多了!我只不过给他五十两银子而已!”月娥叹道:“大叔有所不知,我那伴当,只要有钱,一定会往赌场里跑,不输光,他绝不回来!这下子,小女子我,这几天可就不用做生意了!大叔一番好意,却害苦了我!一家大小,还等着我拿银子回去呢!”
马玉飞笑道:“月娥姑娘不必担忧!只要周大叔肯点头,赏给姑娘的,绝对不会让姑娘失望!”月娥却说道:“大叔已经打赏过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一次呢!”马玉飞说道:“刚刚周大叔不明究竟,把赏银给了姑娘伴当,现在再赏一次,也是应该的!”
听了马玉飞的话,周五只好又打开那只小木箱,在里头翻翻捡捡,想找个便宜点的东西,赏给月娥!没想到马玉飞手快,一下子就挑出一对玉镯,周五正要阻止,马玉飞却已经把玉镯交给月娥!马玉飞说道:“姑娘!这对镯子如果拿去卖,大概可以卖个五、六百两!不成敬意,还请姑娘收下!”
周五却说道:“少爷!那对镯子至少可以卖个一千两,而且买主也已经快要敲定了,千万不可以拿来送人!”马玉飞却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月娥姑娘,镯子的颜色和姑娘的肤色很配,姑娘要不要戴上试试?”月娥看着这对镯子,似乎也是满心欢喜!于是月娥又向马玉飞行了一礼,说道:“谢公子的赏!”然后月娥就把那对镯子戴在手上,左看右看,似乎十分喜欢!
不过,月娥还不满足。刚才周五打开箱子时,月娥站在一旁,早已经看得仔仔细细!
这箱子虽小,里面却放着不少珍贵的首饰!于是月娥又问道:“马公子!你们两人护着这口箱子,实在单薄了点,路上万一遇到强人打劫怎么办?”
马玉飞笑道:“姑娘不要小看我这位老家人!寻常盗匪,就算有三、五十人,周大叔也不放在眼里!在下虽然不才,武功也是从小就练得很勤!虽然在下算不上江湖高手,不过对自己的武功倒颇有自信!所以,这回我们护送的东西里头,虽然有一件宝物,不过我爹还是很放心的交给我们两人!”
周五一听此言,立刻警觉地环视了四周一眼,说道:“少爷!此地人多口杂,并不适合说这些!”马玉飞却笑道:“周大叔!凭你我二人,天下去得,又何必这么担心呢?”
周五说道:“少爷!这次咱们手上这东西非比寻常,咱们还是小心点儿比较好,免得辜负了老爷的期望!”
月娥听周五说得如此严重,不由更是好奇!于是月娥问道:“马公子!我知道这话我不该问,不过,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位大叔如此担心?”周五很不耐烦地说道:“不关你的事,你就别问那么多!”
马玉飞却笑道:“大叔!月娥姑娘无拳无勇,就算知道了,又能拿咱们怎么样?再说,这等宝物,正适合月娥姑娘这等美人,你又何必小气呢?”于是马玉飞对月娥说道:
“姑娘!在下这次护送的,乃是一条向天方商人买来的珠宝项!据说,原本属于西方法兰夷的一名皇后!”
月娥好奇说道:“有这等宝物,小女子实在想见识见识!”周五正要阻止,马玉飞仍然说道:“那有何不可?不过这里实在太多人了,还请姑娘移驾到在下房里!”周五恨恨地说道:“少爷!这次若是出事,老爷那里,要如何交代?”马玉飞却轻松笑道:
“大叔!你放心,一切有我!”于是马玉飞带着月娥,一同进到马玉飞房里!周五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箱子交给马玉飞!
马玉飞打开箱子后,拿出一只包着蓝色绒布的盒子放在桌上,再从自己贴身的腰包内,掏出一把钥匙。盒子打开后,只见盒子里头,蓝色绒布衬垫上,放着一条缀着大大小小十二颗红宝石的金项!宝石的红色光泽,在蓝绒布的衬托下,映照着灯火,更显得瑰丽眩人!
月娥看了宝石项的美,不禁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不知要到哪一辈子,才戴得起这等项!”马玉飞却笑道:“姑娘不必等,现在就可以让姑娘戴看看!”话还未说完,马玉飞就用双手拿起那条项,把扣结打开,把项戴在月娥姑娘的脖颈上。周五立刻急道:
“少爷!这是有主之物,不可拿来开玩笑!”
马玉飞却笑道:“大叔!只是让月娥姑娘戴一戴,又不会少掉什么,买主也不会知道,有什么关系?”周五阻止无效,只好说道:“少爷!你老是这样乱来,要是出了事,老爷面前我也不能替你担待!”马玉飞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
一旁的月娥,自戴上项后,就低着头,左顾右盼,想看清楚,这串项戴在身上,究竟是怎么样个美法?只可惜在这客栈里头,并没有设置大型的穿衣镜,月娥想尽办法,仍然看不真切!
马玉飞看着月娥的样子,不禁轻笑一声,这才打开另一口大箱子,拿出一组木架。
把支架拼凑好后,再从箱底抽出两块玻璃镜片搭在木架上,竟然变成一座高五尺、宽尺半的镜子!整个设计,实在是精巧至极!
月娥看着这座镜子,不禁奇道:“没想到公子竟然连这等事物都已准备周全,真不愧是做大买卖的!”马玉飞牵着月娥走到镜子前面,笑道:“比起姑娘的花容月貌,这座镜子只不过是人为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周五却冷笑道:“哼!算不了什么?这可是老爷花了千两银子,费了好大的劲,托人从泰西带回来的,怎么能说算不了什么?”
马玉飞不理周五的说词,只顾着和月娥站在镜前说笑,把周五气得不得了,张大了口,呐呐几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娥看着镜中自己的身影,总觉得没有想像中那般美,就连宝石的光泽,似乎也黯淡了不少!月娥不禁气馁道:“公子!月娥蒲柳之姿,实在配不上这串项!”马玉飞笑道:“哪!姑娘说笑了!宝石的光泽不显,并不是姑娘不美,而是因为配戴的方法不对!”
月娥奇道:“项不就是戴在颈下,又有什么地方不对?”马玉飞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泰西各国,男女礼防不像中土这般严谨,仕女礼服,多半敞着大半个胸脯,泰西制造的项,必须贴肉戴着,才会显得好看!咱们今日初会,在下先前不敢说,以免唐突了姑娘!”
月娥却笑道:“公子客气了!既然要戴这等宝物,就应当照着人家的方法来,这哪算唐突我了呢?”话才说完,月娥竟然当着两人的面,把上衣脱了,只穿着件浅红色绣大荷花的肚兜,露出两条嫩如春藕的手臂,以及白致如玉的胸脯!
衣服一脱,月娥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人,一股媚气,油然而生,把马玉飞和周五薰得如痴如醉!月娥对于这两人为自己色相所迷,也十分得意,斜睨着马玉飞轻笑了几声,马玉飞这才清醒过来,用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将项戴在月娥的脖子上,还趁机摸了摸月娥裸露在外,圆润光滑的肩膀!
月娥转过身去,看着镜中的身影,却和上回大不相同!只见那十二颗宝石,贴附在月娥高耸白晰的胸脯上,散发出一片淡淡的红光,映照在月娥上半身,人、宝交映,更是相得益彰!
月娥从镜中看见,站在身后的马玉飞正瞪大了眼,呆呆看着自己,一副好色之徒的傻样,也不禁得意非凡!月娥又再欣赏片刻,这才转过身去,左手拉住马玉飞右手,浅浅笑道:“马公子!这条项,我就收下了!”
马玉飞说道:“姑娘该不会在说笑吧?这条子乃是有主之物,只是借给姑娘戴戴,在下先前就已经告诉姑娘,绝不能送给!更何况,这条子好看归好看,却是个世上少有的凶物,没有大福份的人,是绝对戴不住的!就连这条子最早的主人,那位法兰夷的皇后,到末了也逃不过厄运,让人砍头了事!姑娘这等花容月貌,若是也遭了厄运,在下恐怕会良心不安,还是还给我吧!”
月娥冷冷笑道:“姑娘我,就是个大有福份之人,这条子你们是要不回去了!识相的,就少说几句!”话刚说完,月娥左手一使劲,马玉飞吃不住痛,立刻唉唷喂啊的乱叫一通!
月娥又再说道:“周老头!你家少爷的命,现在在我手上,要想留得性命,就把那口箱子交给我!姑奶奶我今天心情好,看在这条子的份上,还可以让你二人保住性命,照往例,姑奶奶我作案,从来不留活口!”
周五却笑道:“月娥姑娘!临出门前,我家老爷一再交代,命可以不要,东西却一定要保住,少爷若是死了,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再说,就凭姑娘这两手三脚猫,想要在老夫面前把东西带走,恐怕也困难得紧!”
月娥冷声说道:“好!你既这般不开窍,我就先让你们马家绝了种!”右手一翻,从裙下抄出一把匕首,往马玉飞心口上刺去!没想到马玉飞这回力气却变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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