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幕天笑道:“那是巫风了,以马粪铺产床下污地,再用马皮一张覆盖,据说也能催产。”继母在床上生孩子,地下铺着马粪,小圆又是一个激灵,忙道:“我宁愿握个马衔铁,可千万别给我铺一屋子马粪。”程幕天道:“那是继母年纪大了,又是头胎,才那般煞有其事,咱们作甚么跟她学。”说完摸了摸她已近临产却还不怎么大的肚子,忧虑道:“你这也太不显怀,我看继母的肚子都比你的大些。”小圆却道:“她才八个多月,就挺那样大的肚子,生产时有她受的。”
二人议论一时相拥睡去,随后几日,程幕天亲自操劳,照着那两张“待产必备”,将所有事物准备停当,又请来接生午哥的那一班子产婆,提前入住西厢房待命。
夏至时节,夜半时分,小圆的肚子发作起来,程幕天还记挂着她生午哥时想吃蛋糕没吃上的事儿,忙忙地催采莲去厨下发面,但小圆这回到底是二胎,生产的时间缩短了不少,没等到饭点就生下了个儿子,依着时辰取名辰哥。
程幕天抱着小脸儿还皱巴巴的二儿子,沮丧道:“上回你娘饿着肚子生你哥哥,这回又是饿着肚子生你。”小圆笑着安慰他道:“不妨事,那蛋糕正好当早饭。”
午哥跑进来吵着要抱弟弟,他还不满两岁,哪里抱得动,程幕天哄了他几句,还是压不下他头一回当哥哥的热情,只好用了折中的法子,寻把椅子坐下,先把午哥抱到腿上,再把小二放到他怀里,自己拿胳膊圈住他们俩。
程家又添丁,顶高兴的当属程老爷,可惜他自从回到大宅,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待到辰哥满月,已是卧床不起,连孙子都抱不动了。家里有病人,洗儿宴都热闹不起来,诸宾客不过略坐坐就辞了去,只几个至亲留了下来帮辰哥洗浴。陈姨娘看着下人们煎好了猪胆汁汤,亲手倒入澡盆中来洗儿,称此方能使小儿不患疮癣,保持皮肤滑泽。她见周围几人都默然无声,问道:“程老爷在楼房时,不是说消渴症有好转的,怎地搬了回来反倒病重了?”
程大姐口无遮拦,咬牙切齿道:“必是继母和丁姨娘成日缠着爹,害他掏空了身子。”话虽不假,可哪有做闺女的这样讲自个儿父翁的,小圆替她脸一红,忙道:“继母替爹怀着儿,分神照料她是该的,依我看,主要还是因为爹在楼房时受了苦,乍一回家,忘了消渴症要忌口,这才加重了病情。”
程大姐不满了,埋怨道:“既然晓得症结,为何不劝?”程三娘住得近,晓得详细,替小圆辩解道:“大姐有所不知,继母把持得严呢,他们那个院子,别说哥哥嫂嫂,就是我回来请安,都不许我进,咱们连爹的面都见不着,如何劝得?”
程大姐恍然,气道:“上回我来看爹,继母跟前的丫头说他才睡下不好见人,原来是托辞。她这般举动,是怕我们在爹面前搬嘴弄舌,夺了她肚里孩子的家产么?生儿生女还指不定呢,倒先防起人来了。”
程三娘心思多些,忙把她拉到外头,悄声道:“给你家季姨娘瞧过胎的王产婆,被继母请了去,说她怀的也是个男孩儿,这才拼了命的护食。”程大姐冷笑道:“她是个蠢的,生了儿子又如何,长兄弱弟,还不得看着二郎的脸色过日子,你瞧着,有苦果子给她尝的。”
正说着,程幕天从程老爷处回来,气愤道:“我去请爹给辰哥取名字,继母居然拦着我不许进,只叫人递了个纸条子出来。”小圆接过纸条,与众人来看,只见上头写着“程梓昀”三字。陈姨娘宽慰他们道:“辰哥是辰时生的,可不就是‘昀’,这名字取得极好,程老爷的身子骨想必也是硬朗的。”
程大姐听了这话,心下稍松,但还是担心老父得紧,头一回大着胆子责备起程幕天来:“你不是最孝顺的,怎地不强闯进去瞧瞧爹?”程幕天沉着脸道:“爹能取名字,就没得大碍,你晓得继母不让我进去,是她的意思,还是爹自己的意思?”
他做儿子的怕老子,故有此疑虑,程大姐却是哪个都不怕,急冲冲地到得前头院子,先将守门的两个婆子扇了一顿嘴巴子,又觉着打得手疼,就另到粗使婆子住的下人房里寻了根比胳膊还粗捶衣棒,拎在手里重回第二进院子,口称要见程老爷。
守院门的婆子领教过她的厉害,不敢再拦她,可守程老爷房门的却是小铜钱,自然拦着门不许她进。程大姐却不和她多话,一言不发抡了捶衣棒就朝她腿上敲,疼得小铜钱一通乱跳。
她打得尽兴,就只盯着面前的腿忘了抬头,直到听得钱夫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才晓得打错了人。她心头浮上几分害怕,却把那捶衣棒愈发握得紧,...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