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顿吃宴席不是什么享受,而是惩罚,像秦钢这样的豪富之家,这样的道理自然明白。接连两餐大筵之后,今晚的饭菜清淡雅致,都是些精致之极的小菜。
知道几个人有话要谈,戴定国不感兴趣,就闪了。戴定国闪了,孙国清也跟着闪了,虽然他很有兴趣听他们私下里怎么说今天的事。
戴定国、孙国清不在,气氛就轻松了许多,陈海平、王元程、申万雨、秦钢四个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谈。
谈话自然离不了白天的事,亲自给众人斟满酒,陈海平笑着问道:“申东家,今天我让你大出血了,不介意吧?”
申万雨也笑道:“不要说少爷要建立的商天下对我们这些商家具有多么大的意义,就是纯粹从生意的角度上来说,少爷给我们申家的也要远比这个多的多,何况少爷的话我越想越是这个理。我们经商一直非常讲究诚信,因为没有诚信就不可能把买卖做大,但我们以前讲的诚信都是对买我们的货的客人而言的,对这些给我们制造货物的工人我们确实忽略了。再说,正像少爷您说的,工人们积极性提高了,生产量也就可能大幅提高,那么我们非但不会有一点损失,反而还会因此大大获益。”
轻轻点了点头,陈海平道:“今天我跟工人们说的,不仅仅是着眼于眼前的这些事,而是有更深层的含义。实际上,很多朝代的灭亡,根本的原因就是这个,也就是没有处理好地主和农民之间的关系。地主只知道把农民压榨到极处,而根本不管农民的死活。这样的结果是毁灭性的,地主和农民都是输家,农民大都妻离子散,不得不铤而走险,而地主也大多在农民愤怒的怒火中失去了一切。将来我们建立了商天下,也和现在的官天下有着同样的危险,只不过矛盾的主体是由地主和农民转化成了东家和工人。这两者的道理是一个样的,但危险性更高,因为工人不同于农民,如此之多的青壮聚集在一起,怒火很容易被点燃。”
陈海平说完,几个人都在凝神思索,饭桌上沉默下来。
许久,王元程轻轻叹道:“少爷说的太对了,要是对贪婪不加以节制,不论是个人,还是国家,迟早都是毁灭的结局。”
秦钢跟着道:“确实,像少爷说的,只有把东家和工人之间的关系平衡好,那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那样大家都好过,大家都舒服。”
陈海平道:“这是深层结构的问题,一旦形成就很难改了,正如地主和农民的问题,很多人都看到了危险,比如张居正,他想改,而且他改的还只是冰山一角,但你们看看他落了个什么下场!到了现在,神仙来了也改变不了这种局面,大明朝必然要毁灭在这些饥饿的农民手里。所以,我们要未雨绸缪,从一开始就确立正确的方向,这样发展下去,就是有人想要再像压榨农民那样去压榨工人,虽然不是绝对不可能,但困难极大,而且只是个例,不会形成结构性的问题。我们这些人,现在就该重视这些,能做的就要尽量去做。这从小了说,是为子孙谋,而从大了讲,更是为天下苍生谋。我们如果能把这个根基打下打好,那就是泽及今世,功在千秋万代的无量功德。”
王元程、申万雨、秦钢斗悚然动容,惊愣片刻,三人都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给陈海平施了一礼。
陈海平没有起身,他抬起手道:“大家坐。”
三人坐下后,陈海平对申万雨道:“申东家,我这可是把你放在火上烤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陈海平这么干,那置其他的干这行的人于何地?其他的同行不会管陈海平是谁,而只会跟他算账。这本是申万雨心头最忧虑的事,但让陈海平这么一说,他愣是把这事儿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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