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和袁崇焕都很奇怪,这些士兵显然是刚入伍的,太青涩了,但这些士兵个个又都非常孔武有力,只要严格训练一段日子,绝对会成为优秀的士兵。
“他们是怎么回事?”
袁崇焕问的很模糊,但王顺开自然清楚袁崇焕问的是什么,于是笑道:“他们都是铁匠,刚征召入伍不久。”
“铁匠?”袁崇焕吃惊地问了一句。
王顺开解释道:“荫城铁器名扬天下,而生产这些铁器的就是荫城周围成千上万户的铁匠,仅仅上党四郡就有近十万之众。这次奉我们少爷之命,共征召了八万铁匠,用他们来维持各地的治安。”
八万铁匠大军,维持治安?王顺开说的很随意,袁崇焕和孙承宗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天知道两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到处都有这样的士兵,忽然,走到德顺大街时,孙承宗发现情形有些不同,街角也有士兵,但这里多了一些人,一些被铁链锁着的人。
“他们怎么回事?”指着那些蹲在墙角的人,孙承宗问道。
王顺开笑道:“这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贼。”
孙承宗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王顺开道:“轻的,让他们干几个月的杂活,重的就送归化开荒去。”
“归化?开荒?”袁崇焕和孙承宗都吃惊地看着王顺开。
王顺开有些傲然地道:“归化早就是我们少爷的,现在那里的汉民至少有二十万。”
孙承宗大吃一惊,他立刻问道:“你说的是归化,还是整个土默特部?”
王顺开道:“现在只是归化,但要是想要整个土默特部,就是我们少爷一句话的事儿。”
袁崇焕和孙承宗明显不信。
见袁崇焕和孙承宗不信他的话,王顺开有些急,道:“现在不是我们少爷想要土默特部,而是土默特部想要投靠我们,但少爷现在还不想要他们。”
就是真的不信,一般而言,不论是孙承宗,还是袁崇焕,他们都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但现在表现出来,是为了激王顺开说出更多的事儿。只是王顺开真的说了出来,他们却更吃惊了,他们看得出来,不管这是不是真事儿,但至少这个王顺开说的是实话。
“为什么?为什么土默特部要投靠你们?”袁崇焕问道。
“因为投靠我们,他们的生活立刻就会变好,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脸上放光,王顺开骄傲地道:“投靠我们,他们再也不必害怕天灾,也不必再害怕有人欺负他们,而且他们的生活会一天比一天更好。”
沉吟了一下,袁崇焕跟着又问道:“你们拿什么让他们相信?”
王顺开道:“归化就是他们的榜样,现在归化的普通蒙古人,就是什么也不做,他们的生活比京城普通百姓的生活还要好。”
看来这不是笑话,这太重要了。这时,孙承宗严肃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王顺开道:“土默特部所在的丰州滩土地极为肥沃,而作为牧场,收入那是远远比不上作为耕地的。我们少爷让汉民把牧场开垦成耕地,然后又从耕地里抽取一定比例的地租给予蒙古人。这样一来,既是没有其他收入,蒙古普通牧民的生活也是极好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让其他土默特部加入进来?”孙承宗又问道。
王顺开道:“因为我们少爷说了,这事快不得,这不是三五年,也不是十年八年的事儿,这是百年大计,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宁可慢,不能错。”
孙承宗和袁崇焕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神色凝重,默然不语。
这时,忽然,就听远处传来一阵纷扰胜。紧接着,就见一个不起眼的汉子跟抓小鸡似的,揪着一个壮汉的脖子向这边走了过来。
到了肃立的士兵面前,这个不起眼的汉子把壮汉往地上一丢,然后拿出一块牌子让士兵看了看,道:“这小子调戏女人。”
“行了,放这吧。”那个士兵道。
汉子说完,转身又融进了人群中,转眼就看不见了。
接待汉子的那个士兵显然不怎么淳朴,他先是用铁链把壮汉锁了,然后跟牵狗似的把壮汉牵到了墙角,命令壮汉跟其他人一并排在墙根下蹲着。
士兵笑眯眯的,在壮汉前蹲下,问道:“老弟,说说,你是怎么调戏女人的?”顿了顿,跟着又问:“那娘们漂亮吗?”
声音时高时低,有的能听见,有的听不见。最后,那个壮汉突然惨叫一声,原来左手被那个士兵捻在了脚下。
士兵一边慢慢捻着,一边骂道:“娘的,老子都不敢调戏女人,你小子竟敢干,不是气老子吗?”
轻轻摇了摇头,孙承宗问道:“你们有没有人强奸女人?”
王顺开道:“有。”
孙承宗问道:“怎么处置的?”
王顺开道:“砍了。”
孙承宗问道:“都砍?”
王顺开淡淡地道:“我们的人别说是强奸女人,就是像那小子调戏女人,都砍。”
孙承宗又问道:“当官的呢?”
王顺开道:“没有例外,我们少爷最憎恶的就是欺侮女人。”顿了顿,又补充道:“少爷说了,女人就是女人,要是犯罪,可以杀,但不可以侮辱。”
孙承宗点了点头,三人又向前走去。
真那哪儿都是人,他们往回走,经过三孔桥大街时,突然后面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抓小偷!”
声音怎么有点耳熟,袁崇焕和孙承宗都停下脚步,转身向后面看去。
人太多了,看不清楚。
人群开始乱了起来,这时,在后面缀着的佘义和卫士上前几步,把袁崇焕和孙承宗挡在了身后,以防止万一出现什么意外。
外城这么大,人这么多,不可能随处都有那种便衣捕快。那个小偷在人群里东窜西窜,一会儿就突然没影了。
小偷没影了,人群也就静了下来。这时,孙承宗和袁崇焕也已经认出了那个追小偷的人是谁了。
是吏部尚书王永光。
王永光原本也戴了个斗笠,但在追小偷时被挤掉了。小偷没影了,王永光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两眼无神。
看到王永光的狼狈样,孙承宗和袁崇焕相顾莞尔。
原来,被扫地出门的不仅仅是所有的皇亲国戚,还有不少官员。暗部的工作做的不仅全面,也深入。那家的买卖是谁的,谁又在这家的买卖里有股份,那个官员贪污受贿的多,那个贪污受贿的少,暗部都有详细的备案。
当然,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因为家不在京城,当官的再贪,身家也是不能和皇亲国戚们比的,但蚂蚱也是肉,不要白不要,所以扫地出门的也有不少王永光这类的大小贪官。
孙承宗和袁崇焕都恨王永光,但见了王永光现在的惨样,也难免没有兔死狐悲之心,他们不愿再看下去,转身走了。
午宴定在正午时分,他们到时,离府门尚有十丈左右,就见府门忽然大开,陈海平和成基命这一老一少从门中走了出来。
尽管成基命的腿脚有些满,但四人面对面站定时,陈海平和成基命两人也都走下石阶,迎候孙承宗和袁崇焕。
“我等怎敢劳烦领政大人和成大人降价而迎,恕罪恕罪。”孙承宗和袁崇焕同时抱拳拱手,客气地寒暄道。
陈海平没有抱拳拱手,他笑道:“本来我不让老大人出来的,但老大人不让,我也没办法。”
这位领政大人依旧是那副模样,没有丝毫的枭雄霸主的凌厉之气,更没有志得意满的骄态,就是一个看上去很顺眼的、温温和和的年轻人。但是,不管陈海平说什么做什么,是不是有违常理,却都不让人觉得有什么突兀,只是觉得都理所当然。
饶是袁崇焕心志比铁石还要坚毅十分,但这一刻,看着这个温温和和的年轻人,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阵气馁。
“领政大人、成大人,请!”
陈海平轻轻摆了摆手,笑道:“这里长者为尊,还是两位老大人先请。”
谦让一阵,最后还是陈海平和袁崇焕压后,陪着成基命和孙承宗入府。
酒宴已经摆下。
酒菜很简单,都是家常菜,而且菜量也不大。
成家虽然不算太富,成基命也是不喜奢侈之人,但招待他们,尤其是还有陈海平在,成家也断不至拿出这样的酒菜。
显然,酒宴虽设在成府,但主人并不是成基命,而是陈海平,这桌酒菜自然也是陈海平带来的。
落座后,陈海平笑道:“虽然是在成大人家设宴,但这个主人是我。酒菜有些简陋,还望二位大人莫要见怪。”
对这个,孙承宗和袁崇焕自然都没有兴趣,他们想知道的是陈海平宴请他们为什么要在成府?
两人笑了笑,孙承宗道:“当此国事糜烂,百废待兴之时,领政大人勤俭治国,实为万民之福。”
“这话不敢当。”陈海平摆了摆手,然后道:“二位大人都是海平敬重之人,我不愿在庙堂上与二位大人争短论长,所以今天设这个便宴,借此想把事情都跟二位大人说开了。”
袁崇焕没有吱声,孙承宗道:“领政大人,请讲。”
陈海平道:“总的原则,对袁大人以及辽东军民,愿意与我合作,我欢迎,想要自立于辽东,我也同意。”
陈海平这话一说,袁崇焕立刻就心安了一大半,同时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拿建奴当筹码实在是有点无赖,这大违他的本意,真的很丢人。但不这么的,他又实在是没有别的辙,现在陈海平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也就不必提这个了。而且,他感到陈海平这个人不好行诡诈之术,既然说可以同意辽东自立,那就必定不会开出他们无法答应的条件。
跟袁崇焕说完,陈海平又转头对孙承宗道:“孙大人,对朝廷,总的原则是我可以让朱慈琅去南京安国。”
孙承宗的反应比袁崇焕更甚,因为袁崇焕还有建奴作筹码,而他则是一无所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孙承宗道:“领政大人,老朽替江南万民谢谢您了!”
这当然是有条件的,但这一刻,不论是袁崇焕,还是孙承宗,他们都不好意思问陈海平有什么条件了。
陈海平道:“孙大人,我现在已经占据山西山东和北直隶,我要朝廷承认这个。”
陈海平说的承认不是什么合法性的问题,而是让这三地的官员都放弃抵抗。实际上,这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孙承宗道:“领政大人,这个自然。”
陈海平接着道:“还有,孙大人,我要朝廷答应今后货物还要像以前那样自由流通,辽东、我这儿、朝廷,三地都不许设置额外的关卡拦截抽税。”
只要陈海平答应让太子去南京,坤宁宫那边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可孙承宗万没想到陈海平提的条件竟然是这个。在这儿,他当然可以满口答应,但太子一旦回到南京,撕毁协议也是必然的。
孙承宗面露难色。
陈海平点了点头,赞道:“孙大人果然是仁厚君子。”而后接着道:“孙大人,这个条件和袁大人有关。”
袁崇焕道:“领政大人请讲。”
陈海平道:“袁大人,我要您承诺,如果朝廷撕毁协议,辽东就与我合兵一处,讨伐南明的背信之罪。”
商路畅通,对辽东比对哪儿都更重要,刚才一听陈海平提出这个,袁崇焕心里就更轻松了。现在见陈海平要他做出承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袁崇焕神色凝重地轻轻点了点头。
陈海平转向孙承宗又道:“孙大人,如果朝廷答应,我可以在协议中许诺,以十年为期,三地不动刀兵,任何一方违诺,天下共击之。”
“好!”孙承宗心头又一松。
“袁大人,关于辽东,我想和您订个五年之约。”和孙承宗说完,陈海平转回头又对袁崇焕道。
听到“五年之约”四个字,袁崇焕有点不舒服,但陈海平显然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袁崇焕点了点头,道:“领政大人,袁某洗耳恭听。”
陈海平道:“袁大人,我方从明年一月一日起算,明年一年供给辽东银三百万两、白米十五万石、面十五万石、杂粮四十万石、粗布二十万匹、棉五千石。而后,每年以次为基数,递减两成,至五年完结。为此,我方的条件是辽东让出山海关。”
条件是意想不到的优厚,陈海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慷慨。至于要山海关,这也在情理之中。山海关是北直隶的门户,如果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京城里的人是睡不安枕的。
默然片刻,袁崇焕点了点头,道:“那袁某就代辽东军民多谢领政大人。”
陈海平道:“应该的。”
这时,见事情谈完,成基命端起酒杯,眼眶湿润,激动地道:“没想到老夫还能见到今天这一幕,今后,我大汉无忧矣!来,干了这一杯!”
三人都端起酒杯,随着成基命一饮而尽。
都放下了心事,这顿酒喝的很是开怀。
抚今追昔,感慨万端,不知不觉,四个人都有点高了。
人老了,就容易动情绪,好激动,这在孙承宗和成基命身上也不例外,他们几乎是被人抱着下桌的,随即就都沉沉睡去。
头有点昏,不真实的感觉越来越强,陈海平很想和袁崇焕单独谈谈,但不行,没话,不知道说什么,而袁崇焕似乎也是如此。
在成府门外,和袁崇焕拱手作别后,陈海平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叹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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