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就看着徐光启。说了两句,徐光启也觉得没劲,就说不下去了。这时,陈海平才道:“老大人,说句不客气的话,您多活一天就是上天对我们多赐予一天的恩德。老大人,我的主意已定,这个没有任何人能够更改,您必须听我的。”
徐光启还能说什么,老头子眼眶湿润了,低下头去。
又转向两位太医,陈海平道:“今后老大人我就交给你们了,总之是一个原则,一切以老大人的健康为主。你们不要管老大人高不高兴,有什么你们不方便做的,就交给她们,让她们俩做。”
“是,领政大人,您放心,我们明白。”两位太医赶紧做保证。
又坐了一会儿,看看没什么事了,陈海平起身,对徐光启道:“老大人,那我就告辞了。”
徐光启把陈海平送到了府门外,临分手时,陈海平道:“老大人,待会儿就会有人来,和您商量去松江的事儿。”
“好好,我知道。”
看着陈海平和红娘子渐渐远去的身影,徐光启的眼眶又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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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上午辰时三刻,武英殿内,两厢站满了大大小小的臣僚。
很多人都是抱着忐忑和希望而来,虽然京里这些天发生的事儿很多都看不懂,但万变不离其中:紫禁城里早晚要坐着个人,而那个人的两旁也必定是要站满了人。
很多人都已对月前他们还要誓死维护的朝廷不抱多大的希望了,因为救袁崇焕的人能把事情处理成这样,也就代表着他们有着强大的力量,而一旦这些人收复辽东,或者是达成某种和解,那江南半壁是挡不住他们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谁能出现在那人的两旁?
很多人第一时间就想去表态,但万没想到,这些人却大都在第一时间就被扫地出门了,而剩下的那些人就是想去表态,但提着猪头却连庙门都找不着。
可想而知,当接到通知,要他们九月初九到武英殿议事时,不说全部,至少是大部分的人都是抱着相同的心情而来。
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紫禁城谁住不是住,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只要那里也有个他们站脚的地儿就阿弥陀佛了。
到了殿上,看到垂下的帘幕后,皇后抱着太子和懿安皇后并排坐在那儿,很多人都吃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外,玉价之下,阁老孙承宗和定国将军秦良玉左右安坐,也令众人大感意外。
人都到齐之后,见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向她射来,周皇后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殿上静极了。
张嫣垂着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周皇后的大腿,但周皇后还是说不出话来。又等了片刻,再不说话实在不成样子了,张嫣于是道:“诸位臣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想必都清楚,本宫就不多说了,下面就请孙阁老孙大人把我们与那些人达成的协议说一说。”
孙承宗身材高大,相貌甚是奇伟,须髯戟张,声似洪钟,但这一刻,孙承宗站起身来,却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苍老之态。
面无表情,孙承宗把达成的协议内容一条一条清晰地念诵出来。
念毕,大殿上鸦雀无声,但紧接着,无声的骚嚷便在大殿上蔓延开来。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如果有旧朝在,那就几乎很少有人愿意在新朝做事,因为可想而知,新朝有新贵,好位子自然轮不到他们这些外拨秧,而且还整日都得提心吊胆的。
能站在这里的自然都是聪明人,所谓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回到南京立国比什么都重要。如果硬要坚持汉贼不两立,那一旦激怒皇后,皇后只需一句话:既然如此忠烈,那为什么不随先帝而去?
胡搅蛮缠也得分什么时候,这个时候不是时候。
“众卿,对这份协议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张嫣的声音平稳而坚定,远远地传送了出去,回荡在大殿上。
稍停片刻,张嫣又道:“如果没有不同意见,那这份协议就将在近日签订,而后诸公就要护卫太子去南京安国。”
“我等谨尊皇后懿旨!”两厢大臣纷纷躬身领命。
“那好,散朝,诸位臣工回去都做些准备,我们近日就要启程去南京。”张嫣最后道。
“我等恭送皇后。”
张嫣和周皇后起身,转过屏风不见了。
两宫皇后走了,大殿上立刻就开始嗡嗡起来,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喜笑颜开。孙承宗和秦良玉对视一眼,都不觉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人能做什么?
事情定了,虽然还是不许在宫中随意走动,但懿安皇后和田妃、袁妃都已可以回到自己的寝宫了。
回到坤宁宫,把太子交给宫女带去玩了,周皇后的脸色愈发地不好,一个人坐在屋中运气。这时,贴身太监刘旺过来悄声道:“皇后,奴才刚才听慈宁宫的两个宫女说起,昨晚孙大人和秦将军都去了慈宁宫。”
周皇后闻言,脸色愈发地不好,她斗斗田妃还行,这会儿却没注意了。半晌,周皇后问道:“刘旺,你说该怎么办?”
刘旺低声道:“皇后,奴才以为要忍,等到了南京就好了。”
周皇后闻言点了点头。
慈宁宫里,张嫣的脸色也不好,周皇后的神色变化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慢慢地,一丝冷笑浮现在张嫣的嘴角。她自然要比任何人都清楚宫廷斗争的残酷,周皇后既然起了此心,那不论她如何做,都注定不会有她的好日子过。一个田妃周皇后都容不下,那还能容得下她吗?
太监章程在一旁侍立,他想说话却又不敢说,虽说皇后入宫那会儿他就跟着,但这位主子可和别的主子大大不同,聪明着呢。
那个既得利益集团,想到今天的事儿,张嫣就又想到了孙承宗跟她说过的有关既得利益集团的那套说辞。
孙承宗为什么跟她说这些?张嫣心里清楚,孙承宗认为只有她才可以挑起这副担子,但她真能挑的起来吗?
孙承宗告诉她,或许是因为有建奴的存在,或许是还有别的他们不知道的原因,总之,最后的结果是那位领政大人给了他们十年时间。如果在这十年里,他们还是无所作为,还是像现在这样,那毫无疑问,十年后,他们一定会被消灭,被彻底的消灭。
听了孙承宗的那套说辞,张嫣也觉茅塞顿开,她知道孙承宗是对的,但就因为知道那是对的,而且知道的极深刻,她反而不敢向前迈这一步了。
在一艘即将沉没的大船里,还争个什么劲儿?但今天,张嫣知道,她就是不想争也不行了。或许,即便她无力挑起这个重担,但在她手里,大船即使沉没,也会沉没的好看点。
――――――
九月十二日,一个历史会永远记住的日子,光照千古的《北京协议》签署,三方的签署人分别是陈海平、袁崇焕和孙承宗。
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协议签署,万民欢腾。
每一个老百姓都清楚,只要是打仗,就没有他们的好:死的是他们的亲人,吃苦的是他们自己,只要一打仗,商路一断,他们的生活立刻就得艰难起来。
何况,这协议一签,也就是说,领政大人就站住脚了,领政大人先前说的就能施行了,而光是免除所有徭役杂役兵役这一条,受惠的又何止是千百万人!
协议签署,对陈海平而言,直接的影响就是接收各个地方容易多了。随着协议传送四方的还有陈海平签署的一纸保证和第一号的领政令。
一纸保证是陈海平答应保证所有顺利交接的官员人身财产安全和自由去留。
第一号领政令是关于军队的,内容如下:
一,对于境内所有原明朝军队,均来去自由,凡离去的均发给二两银子的遣散费。
二,愿意参加新军队遴选的,凡选为甲种兵的,月银三两三钱,按规定退伍后,领月银百分之八十直至其死亡为止;凡选为乙种兵的,月银二两二钱,按规定退伍后,领月银百分之六十直至其死亡为止;凡选为丙种兵的,月银一两一钱,按规定退伍后,领月银百分之四十直至其死亡为止。备注:具体明细,日后公布。
三,丙种兵为乙种兵的预备队,乙种兵为甲种兵的预备队,每年有两次考核,合格者可以进入上一兵种,不合格者,退入下一兵种;丙种兵考核两次不合格者,按非正常退伍,失去应有之待遇。
四,凡成为军人,其家属不论是务农,还是从商,政府设有相应的优遇,具体明细,日后公布。
五,凡战死伤残者,抚恤待遇从优,具体明细,日后公布。
以前听说是一回事,现在这白纸黑字的第一号领政令,对许许多多人的震撼都是无法言喻的。
慈宁宫里,张嫣、秦良玉和孙承宗围桌而坐,桌面上放着陈海平刚刚发布的第一号领政令。
许久,张嫣问道:“老大人,他能做到吗?”
嘴里有些苦涩,孙承宗道:“来京城的途中,我们遇到了遣散回家的十几个京军,他们说的和这个差不多,只是除此而外他们还说,很快他们就能分到地了。皇后,如果老臣料想无误,他们极可能大规模地没收土地,然后均分下去,要是这样,做到这个是不成问题的。”
半晌,张嫣嘴角掠过一丝苦笑,道:“本宫虽然是女流,但也知道这将是一支何等可怕的军队。老大人、秦将军,我们还能做什么?”
眉毛一立,孙承宗道:“皇后此言差矣,江南富庶数倍于北方,且人杰地灵,才智之士车载斗量,只要您能带着我们闯过这第一关,那今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张嫣又再苦笑,叹道:“老大人,您有信心吗?”
孙承宗道:“皇后,现在这已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而是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老臣相信,经此一事,能理解眼前危局的人一定会大有人在,我们绝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
默然片刻,张嫣轻轻叹道:“老大人,但愿吧。”
――――――
九月十三,上午辰时,北京郊外,三千关宁铁骑缓缓而行。大队前面,陈海平、袁崇焕和孙承宗三人并马而行。
送出十里,袁崇焕勒住了马头。
盯着陈海平的眼眸,袁崇焕忽然问道:“为什么救我?”
如果陈海平在袁崇焕死后再发动,那以辽军对袁崇焕之死的悲愤和伤痛,以及孙承宗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一举收复辽东还是很有可能的。
陈海平笑了,轻松地道:“袁大人,说来您可能不信,我这人对当皇帝没兴趣,对统一天下也没兴趣,我的兴趣在于做事。救您是因为有利于我做事,同样,对孙大人也是如此,我答应让太子去南京也是因为这个。”
皱了皱眉头,袁崇焕不解地问道:“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陈海平道:“这个还真不容易解释,总之,这样说吧,我就想消消停停地做点事,所以就让您去辽东替我挡着皇太极,至于太子这一块,简单地说就是为了保障商路畅通。”
这时,孙承宗问道:“陈先生想做什么事?”
“这个题目有点大。”陈海平沉吟了一下,然后道:“这么说吧,我要把现在的这些条条框框都改一改,比如我要把衍圣公的封号废了,土地没收,有抢男霸女的就拉出去砍了。”
“什么?”孙承宗大惊。
陈海平笑道:“您不必这么惊讶,老大人,我这是在为您开路呢。”
对这个,袁崇焕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深深看了陈海平一眼,然后一抱拳,对陈海平和孙承宗道:“大人、陈先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在这儿分手吧。”
“袁大人一路走好。”陈海平抱拳相送。
袁崇焕带着三千关宁铁骑走了,回来的路上,孙承宗一直默默不语。进到内城,孙承宗勒住马头,对陈海平道:“领政大人真的要这么做?”
点了点头,陈海平道:“老大人,您护送太子到山东的时候一定会听说这件事。”
脸色有些苍白,孙承宗微微怒道:“你不能这么干!”
脸色有些冷,陈海平道:“老大人,你知道孔家巧取豪夺强占了多少土地?你知道孔家子弟仗势欺人,残害了多少人家?”
这些豪门大户的所作所为,孙承宗又怎会不知,但这件事太过震撼了。
带着一丝讥讽,陈海平又道:“老大人,如果您不能有效控制住这些豪门大户的贪婪,您什么也阻止不了,而且十年后,我麾下的儿郎必将跃马长江,摧毁您想维护的一切。”
陈海平字字如刀,刀刀都砍在孙承宗的心头。
孙承宗这人哪都好,就是魄力稍嫌不足,尤其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这在当年回京要铲除魏忠贤的时候表现的最为明显。
维护体制这固然是必要的,也是正确的,但非常之时要行非常之事,更是关键的时候势属必然的选择。所以,孙承宗在战略大局观上要高于袁崇焕很多,但在执行力上,孙承宗就远远比不上袁崇焕了。
不过,孙承宗也确实是老而弥坚,在被自己挥刀狂砍之后,腰杆挺的却更直了。但愿孙承宗这次不要让他失望,能让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南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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