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后,不由自主,徐光启和鹿继善的目光碰在了一起,荒谬的感觉同时在两人心头升起,一切都颠倒了。
因为陈海平,生死攸关的军国大事好象变成了儿戏,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他们和懿安皇后,原本应该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敌,懿安皇后应该恨不得撕碎了他们才是,但这一刻,感觉却是和风细雨。
和风细雨的感觉不是假的,是实实在在的。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但想想却又理所当然。因为陈海平,原本锋利的刀刃似乎都柔和了起来。
这当然是假象,徐光启和鹿继善都明白,一旦屠刀举起,照样血雨腥风,和过往的千百年没有任何不同,但现在的感觉同样也不是假的,所以才怪异到了极点。
懿安皇后亲自把盏,徐光启和鹿继善都赶紧站了起来。酒杯斟满,两人这才又坐了下来。
待二人坐下,懿安皇后问道:“领政大人到了。”
微微欠了欠身,鹿继善道:“回皇后,领政大人刚到。”
懿安皇后道:“鹿大人不必这么客气。”
鹿继善道:“应该的。”
微微叹了口气,懿安皇后道:“我们过去的礼数真是太多了,可实际又如何呢?”说到这儿,懿安皇后抬起头,看着徐光启和鹿继善,幽幽地问道:“两位大人,这是不是太荒谬了些?”
三个月前,陈海平在《中国日报》上连续发表了七篇文章,分析前朝弊政,其中主要集中在批判那些自命清流的东林党人。
明朝朝野上下,等级森严,忠君的思想看似不容丝毫挑战,但实际上,皇帝的权力不大,至少远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大,连万历皇帝想要立自己喜欢的儿子做太子都办不到,其余的也就可见一斑。而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那些士大夫利用皇家极力鼓吹的礼法制度反过来制约皇帝的权力。但这些以东林党人为代表的士大夫掌握了真正的权力,却不干好事,实际上,对万民的福祉而言,东林党人和那些为祸天下的阉党都是一路货色。
这自然激起了极大的一场辩论。
陈海平的嘴并不比别人大,只要不是人身攻击,任何人都可以讲道理,畅所欲言,即便是歪理也行,只要有水平,就是政府办的《中国日报》也每每照登不误。
人都是有常识的,很奇怪,在常识方面,读书人反而比不上普通人,所以胡搅蛮缠的事儿在读书人那里有市场,但在平民百姓之中,只要说开了,反而没什么市场。
一开始,鹿继善对陈海平的论断也是非常反感的,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加入了这场大辩论,鹿继善最后也不得不承认,陈海平说的有道理。
等级靠礼法来维持,而礼数就是礼法的具体内容,但懿安皇后跟他们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徐光启和鹿继善都猜不透,两人只好沉默不语,但心里也都很不好受。
过了片刻,懿安皇后又道:“哀家说这个是因为哀家认同领政大人的话,那些虚礼毫无意义,不仅让别人难受,也让自己难受。两位大人学富五车,都是哀家极为敬重的人,能与你们把酒相谈,哀家心里高兴的很。”
人上了年纪,心大都会变软,更容易受感动,懿安皇后说的情真意切,可他们现在又是这个样子,徐光启心里不好受,眼眶不由湿润了:“皇后……”
轻轻摆了摆手,懿安皇后端起酒杯,道:“来,哀家敬二位老大人一杯。”
徐光启和鹿继善也都端起酒杯,一仰脖,把酒喝了。随后,三人开始攀谈起来。
懿安皇后巧妙地不着丝毫痕迹地把握着酒桌上的气氛,有时浅笑低吟,霎时便如春花盛开,饶是徐光启和鹿继善身心都已古井不波,但也每每看的眼前一花。
从懿安皇后身上,他们都感到了一丝以前从没见过的媚态。
看看差不多了,懿安皇后问道:“领政大人说是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二位大人,可否先透露一二?”
徐光启和鹿继善的情绪虽然不知不觉让懿安皇后左右了,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分际始终都在。不过,两人转念一想,虽然不知陈海平为什么不跟懿安皇后说,但来之前既然没有嘱咐,而且懿安皇后很快就会知道,所以说了应该没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徐光启轻轻叹道:“追溯古今,平均每隔三百年便有一次王朝更迭,而每一次王朝更迭无不是大地血流漂杵,惨不忍睹。皇后,领政大...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