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东西一件件说了,叫方澈帮忙带过来。
苏丽珍惊讶道:“秣秣,那是你什么朋友?他怎么过来?你要他带那么多东西,是不是……那个,其实你不用理谷子他们,他们讨东西也就是讨着好玩,不是真的要你的东西。”
“是我男朋友。”秦秣说出这句话,脸上也有些发热。不过光从她的表情上来看,苏丽珍只见到一片平淡。
“哦……”她只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到得谷子家里,就见大人都不在,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坐在小客厅里放着电视,而她自己却绷着绣花绷子在那里玩十字绣。
进门就见着有姑娘在绣花的场景,秦秣可是有多年未曾经历。虽然谷子的姐姐绣的只是十字绣,但那低头的姿态依然让秦秣恍神了片刻。
“禾苗,绣花呢?”苏丽珍直接就坐到那女孩的身边,凑过头去看她手上的底布,“你这是要……绣两个小人出来?”
秦晓禾头也不抬,只声音细细地回答:“是呀,我照着原来图样绣的。”
苏丽珍又向秦秣招招手:“秣秣,过来吧。”她见秦晓禾抬了头,目光落到秦秣身上,便笑着介绍:“禾苗,这是我家二叔的女儿,叫秦秣,比你小一岁。我带她过来找你玩,你们年轻人,说说话怎么样?”
秦晓禾面容白净,是个瓜子脸,虽然衣装朴素,但那模样里自有股天然的灵秀。
“对了,你叫她秣秣就行。秣秣,这是禾苗,秦晓禾。”
秦秣看她面前摆着个方桌,而方桌对面放着条凳子,便在那凳子上坐下,笑着叫了声:“禾苗。”
他们闲聊了会,没过多久苏丽珍就先离去,留着秦秣跟秦晓禾在一块。
秦晓禾的性子似乎有些内向,怕羞怕生,不大说话。过得一会儿,她见秦秣就坐在那里看自己绣花,便问:“你会不会玩十字绣?要不要来试试?”
秦秣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看她一副很期待,以及“你要不答应我真的会很尴尬”的表情,又只好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你了。”这样说完,秦秣心里已是天雷滚滚。她只消稍稍试想一下秦公子绣花的场景,就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失去言语”。
秦晓禾已经欢欢喜喜地起身,走到房子另一边,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袋子东西来。她走回桌边坐下,还把袋子放秦秣面前秀了一下。这是一只干干净净的粉红色布袋子,椭圆形,缝得很整齐。这袋子底下圈着一圈白色的花边,有一面还用布拼出了几朵紫色小花,整体素雅可爱。
“看这个袋子,这可是我自己缝的。不是用缝纫机,是手缝的,还行吧?”
“漂亮。”秦秣顿了顿,又道:“现在像你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孩子,真的不多。”她这是实话,虽然这袋子的手工还入不了她的眼,但相对这个时代而言,确实很不错了。
秦晓禾受了夸奖,兼且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话便渐渐多起来。
说到后来,她又很热心地从袋子里找出一个巴掌大的十字绣小包,说:“这是最简单的那种十字绣,里面有两块布,还有一团棉花,绣好之后可以装点干花拼成一个小香囊。这个送给你啦,上面有蝴蝶的图样,试试吧。”
“谢谢。”秦秣接过小包,却有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感觉。
秦晓禾轻轻一笑,比划了一下手势,说:“撕开就是啦,里面有针和线。”说着话,她又一脸期待地望着秦秣。
秦秣忍下心中无法言说的情绪,打开那个小包。她忽然发现,网络上常被人用到的那个“囧”字,真是无比的功能强大,比如她此刻的心情,就只有那个字才能最贴切形容。
“你真是个好人。”秦晓禾忽然说。
“什么?”秦秣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我的室友们都不喜欢这个东西,我要是叫她们跟我一起绣花,她们全都有多远逃多远。”
秦秣想来想去,只有这句话安慰她:“现在十字绣还是很流行的。”
“一般啦,其实喜欢这个的女孩子挺多的,就是我很少碰到。”秦晓禾很自然地噘起了嘴,“不知道是不是人品问题啊。”
秦秣扑哧一笑,听了这句话,才觉得她其实也是个很普通的现代女孩。
两人间的谈话气氛渐渐被打开,十字绣的规则很简单,秦晓禾简单地指点了秦秣几句,她很快就轻松地上手。
虽然觉得很囧,但不可否认的是,秦秣的手上功夫扎实,双手间的平衡能力很强,并且十指灵活,绣起来竟然有模有样。这主要还是因为她对色彩和图案的感觉很到位,并且常年练字和绘画以及擅长雕刻,而小幅的十字绣又实在是简单得基本不需要什么技巧。
“秣秣,你以前是不是学过十字绣?”秦晓禾很是惊讶。
“没有啊。”顿了顿,秦秣又说:“你别看我好像绣得挺轻松的样子,这其实是人品问题。”
秦晓禾却兴奋起来:“我也换这种小包的香囊来绣,我们拼拼速度怎么样?”
秦秣:“……”
过得片刻,她无奈一笑:“好吧。”
后来的事实证明,秦秣并不是天才,她的速度要比秦晓禾慢上一大截,只是堪堪能将这小东西绣成功,不过要论到漂亮之类的,那实在是说不上。
秦晓禾赢了便得意万分,又用前辈的口吻指导秦秣:“你这是不熟练的原因,你的针脚要再绷紧一点。还有,你动手的速度太慢啦,你要像我这样,针先穿过几个线孔,然后再一起拉线,可以提高速度。”
秦秣只是点头,心里已经决定:“出了这个门,以后再不碰针线。”
告辞离开的时候,她收起这有可能是自己生平所绣的唯一一个香囊,心里感觉颇为奇妙。
苏丽珍做的午饭很丰盛,她宰了一只鸡,又切了一盘腊肉,还炖了一碗蜜枣猪心,又做了红烧猪脚。秦秣最喜欢的,还是苏丽珍用小铁壶烧的糯米甜酒,这东西说是酒,其实没什么度数,喝着不会醉人,但甜甜的有股米香,在冬日里喝起来叫人舒畅。
秦东生说到修路之事的时候,终于完全扫去昨日的木讷形象,竟然说得顿挫激昂,口沫横飞。
“爸,你还别说,多少人看到阿祥,刚开始的时候都是没什么好脸色。结果嘛,我一说修路,他们就热情了。不过出钱的没有,全都是出力的。肖老国还说,要是县里不给修,咱们就集体静坐去!嘿!捐上那么多钱,这路还不修?哪里有那么个道理?”
老爷子叹息道:“修路啊,多少辈人想修,都没修成?”
秦沛祥仍然忧虑:“白水村和上塘村,我们也得先通过气。”
“这事我跟他们村长说去。”秦伟华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这路,怎么都得修!”
秦秣轻轻地插了一句话:“爷爷,我有个朋友今天下午会开车过来,我觉得,在我们修路之前,最好先去一趟邵城。”
饭桌上的另外四人一齐沉默了。
秦秣继续说:“爷爷,只要您说一声,我爹他肯定会愿意换到大城市大医院去治疗的。”
四双眼睛又一齐望向秦伟华,等他一个回答。
老爷子的眼角苍老得下垂,脸上有些老年斑,皮肤粗糙微黑。他放下筷子,闭上眼睛,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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