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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一件平平淡淡的事情,就可以炒作得人尽皆知。读者们因为有了谈资而兴奋,还有了机会表达自己的正义感或者是慈悲心。报社可以为了发行量的稳中有升而欣喜,而记者也可以得到更多的奖金。
只是当事人的感受,似乎很少有人理会。有笔如刀,可以杀人。那种几乎是不惜一切,只为了能够炒作的事情,何田不屑为之。
对于这篇报道,何田已经心中有底了,那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只需要在稿子里面夸大几分防疫站对此的重视,就可以让他们不得不采取些行动了。
即使他们的行动拖沓迟缓,只需要过几天来个回访。甚至找些资料来,说明其他大城市对于在居民区内饲养家禽的严格管理,那么有些官员就会关注此事了。
对于花都的人来说,他们因为成为“都”的底气不足,就带有一些暴发户般的敏感。一方面他们羡慕着如帝都、魔都的繁华,另一方面,他们又在羞羞答答地小声嘀咕着:“大都市什么的,最……最讨厌了,才不是人家想要的样子呢。”
所以要是有人说起“都”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点中了某些上位者的死穴。对于一些暂时追不上的方面,他们会聪明地转移视线,或者是干脆雄辩地证明那些差距其实并不太明显。另外一些花点小钱就能够做到的,他们也乐意来突击一下。对于江北区来说,他们原先只是一个县而已,现在改成了档次高点的区,这个特征就尤其明显了。
只要何田可以说明在居民楼中养鸽子是落后的表现,再贴心地表述一下这是事关民心的,又不用耗费太大的精力。那么一些人就会愿意去推动这件事情,毕竟这事做好了,也是政绩。
这件事情虽小,但政绩就是这样积攒起来的。政绩就意味着主事者有升官的可能,就意味着大家也许有奖金可拿。在这样的集体利益面前,那家养鸽户即使真的有什么亲戚朋友在防疫站,也无法阻挡大局的变动。如果不能够明智地站到大家一边,就会被碾得粉碎。
当然了,如果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那么说不定会悄悄地放过这个地方,而对其他没有后台的养鸽人严厉打击。但是那样一来,若是所有的养鸽人都接受了整顿,那么这个孤零零的地方只会更加显眼。
到那个时候,只要再有一个简单的质疑,防疫站的人就会愕然发现,自己根本就停不下来了。想要保持一枝独秀,那是需要相当大的本事才行。
自己能够为那些居民做到的,也就是这样了……何田将未来的发展推算了一遍,觉得这才是最合适的。
当然也有方法可以把相关部门逼到绝路上去,用更快的动作来清理整顿。但是那样一来,何田就会得罪太多的人了。算起来的话,实在是得不偿失。
怪不得别人说公门之中好修行,就连自己这个小小的实习记者,只是笔尖一转,就可以影响到十多户人的生活了。
何田站在人行道上,盯着马路对面七楼的阳台。他们因为养鸽子,所以在阳台上没有晾衣服,没有养花花草草,看起来就显得很突出。
如果现在屋里面有人的话,难免会因为空气污浊,而到阳台上去透口气。但是看了一阵,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里面有人。何田便径直穿过马路,向那栋楼走去。
经过那举报人的楼层时,何田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到了养鸽人的屋外,敲起门来。敲个四五秒,停下等个一二十秒,然后再敲。这样持续了约两三分钟,屋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在走廊里也没有其他的住户伸出头来看看。
现在正是下午,距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左右。回来吃午饭的人已经又去上班了,想着早退的人,也不会这么早回来。何田静静地站立在原地,倾听着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他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仿佛能够知晓到整栋大楼里都没有几个人。
当然了,这应该是幻觉吧。何田猛地张开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这栋楼因为修得比较早,所以住户门的门基本上都是木质的。安装了防盗门的,只有几家。
虽然木门也可以安装猫眼,但是在这附近的几家显然没有安。何田仔细看过了,确认没有人能够监视自己了,才将右手放在面前的门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