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谔一时不合在自己家中感慨多了些,被楚缙知道,贬出了京城……到熙德十五年的时候,端木兴和楚歌密谋,悄悄儿地找了由头又将他调了回来,官复原职……十六年端木兴一归政,立刻将他提拔成吏部尚书,又入了内阁。
王阁老说楚歌能够在人事问题上翻云覆雨,是因为背后有张谔给她撑腰,这话说错也错,说对也有点靠谱:楚歌本来是搭不上张谔这个关系的,她在吏部走的是“下层”路线;但问题是她走这样的路线一回两回可以,这么久一直都是畅通无阻,要说作为吏部尚书的张谔完全没有放任的意思,任是谁都不可能相信吧?
这里面的关窍,楚歌差不多也可以明白:多年官场的陶冶,使得张谔已经修炼得八面玲珑,贬谪的经历,又使得张谔更懂得韬光养晦伺机而举。这次王阁老和楚歌之间的“争斗”,如他这般聪明的人自然会力图置身事外,看好了风向再转舵了。
今天楚歌动用了鸣鸾苑的全部力量堵上门去,就是为了让他没有机会再去犹豫站哪边……只有一个选择:支持她。
而此刻,几条街后依旧兴奋地搓着手的张谔,也在不停地感慨几乎错过的“缘分”。
她是拿着一份“反贪惩奸”的规划书上门的。
张谔本来也是卢太傅的门生,清流派的中坚力量;前一阵子清流的“肃贪”之风自然少不了他的份,虽说为了在天子面前留个退步他并没有过多参与,但整顿吏治的确是吏部尚书的本职工作,也费了张谔的不少脑子,可直到现在还拿不出个系统的举措意见来……这使得他在半被胁迫的状态下扫过楚歌出示的那一摞东西之后,就立刻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楚歌的规划书第一部分,并不出奇,不过是口号似的“严惩贪官污吏”。不过她所谓严惩,和卢太傅说的按律处置不同,只是说要“严限追脏,押放各边”;同时加上奖励制度,有廉能卓异的官员,建议皇帝提擢官职,赐宴颁赏。
这些措施其实也是张谔心中所想。卢太傅一再强调“反贪”,“依律处置”,可如今的律法实在是太过严苛,有“受贿百两以上者斩立决”的条例,放在贪贿成风的大赵朝廷,几乎是个笑话了。若是能依照楚歌的办法,追缴赃款,量刑处置的话,其实也算得上严惩,何况可以分个轻重,操作起来应该可行……而张谔最感兴趣的,是楚歌规划书的第二部分内容:在这里楚歌直指贪腐的源头,称是法律的不完善,吏治的不健全,财政的不清晰几个原因导致。而她针对几点,又分别提出了应对之策;因为张谔主管吏部,所以楚歌在吏治问题上,分析得也是最多。
她最主要的观点,便是:吏部选官途径太窄,科举流弊严重,官员考核制度落实不到位……而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楚歌也都有详细论述,比如提高国子监的地位,使科举不再成为入仕的唯一途径等等……其中如炸雷震耳如醍醐灌顶一般让张谔茅塞顿开的,就是楚歌居然提出由吏入仕的方案!
当时张谔看着面前隽朗洒脱的字迹,心中翻滚的情绪真是难以言表——他真真就如楚歌文中所提到的“墨守成规”者一样,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祖宗之法是否可以改变,是否已经到了不变不可的时候!
是的,大赵祖制,吏不可入官,清流浊流泾渭分明。而楚歌提到,在这样的制度下,一旦为吏,便失去了再提升的可能,断了希望断了奔头,为吏者便把目标转到贪钱这一项上去;而大赵的官是轮换地点的,吏却始终守在一处,时候久了,强吏弱官,墨吏欺上的事情屡有发生——与其一个一个惩治,倒不如给为吏者一个机会,在定期的考核之后,对其中优秀的按照成绩给予转官的奖励,既解决了大赵官源紧张的问题,又提拔出真正优秀的人才,疏导了官吏矛盾……这些内容张谔反复读了多次,只觉得字字珠玑直击内心!
现在张谔只是叹息,为什么这些东西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呢?作为一个吏部尚书,清流反贪的主力,他却只能看着那些数字看着贪腐的证据发愁,找不到这样一举几得解决办法?!……楚大学士送来这份规划的时候说,不过是一些构想而已,很多地方太不切实际,还需要有经验的人进一步完善,并且暗示他完全可以当成自己的东西进呈御览。张谔想到这里,微微笑起,这个情,他领了。虽然他还是觉得这东西不会是出自楚歌的手笔——不是传言楚府上很多的幕僚么?但这份礼,还是十分十分地切合他的心意……或许,也该是他表一表立场的时候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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