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双澄清的眼眸却瞒不过他。
现在,原先的逃避也好,怯懦也罢,全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女清朗的神色,原先时而会出现的迷茫之色也消弭而去。
她心底似乎有了某种决心,于是显露出淡然而明了的神情。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是他觉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少女的神色淡然缺乏生气,竟然像极了那个雪色衣杉的男子。
这样的情绪极为陌生,他略皱着眉头思考,听见少女低柔的声音说:“昭华宫里有昂昂就已经够热闹的了,再加几只小鹿,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
昂昂是半月前尔容送来的白色小狗,长长的毛,黑黑的眼睛,淘气机敏,常常悄悄躲到姬指月的裙子下,突然跳起来吓她一跳。
昭华宫的一宝。
月白色衣裙的少女笑意盈盈,虽然这些日子里她与他亲近了不少,却仍总是十分苛守礼仪,讲话也都是有礼谦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然亲近。
尔容唇畔往上扬起,墨色的眼睛浮云流转,晴朗如空,“好,那我就不送了。”
姬指月笑笑正要回答,脚边忽然有疾风掠过似的,一阵笃笃的蹄子声,躲在草丛里的小鹿从藏身之处窜出来,叼起地上的树枝,又飞快的跑回草丛后躲起来。
只露出两只圆圆的黑黑的大眼睛警惕的注视着两个人。
尔容与姬指月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同时哑然而笑。
笑过之后是静默。
两个人都没有带着侍从,静默的空气里只有风吹过植物的轻微沙沙声,未央湖上一片澄清,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水面。
似乎有点尴尬。
她又想起了三日前,他说过的话。
他却已经淡忘了那日的事情一般,再也不提起。
从小鹿身上将视线收回,尔容侧着头看姬指月,笑着赞道:“初颜穿上白色衣裙,果真十分秀美。”
“初颜知道,后宫妃子无事不穿白色的惯例,只是近日还请陛下多宽恕,初颜怕是要穿一段时间的白色衣物。”
少女的嗓音低柔圆润,略微有几分低沉,却十分悦耳坚定。
了然的点点头,尔容道:“可是为了安公的忌诞将至?”
“是。”
“初颜可想回姬家祭拜安公?今日下朝时听伯公说起,五日后安公忌诞十年,姬家决定要好好操办一番。”
“不。”
少年好心的提议却没有被接纳,少女不假思索的摇摇头说:“父亲不爱隆重正经的祭祀场合,十年忌日又如何,若是无心,操办的再盛大也是无用,我宁愿不去。”
她不愿意去,固然有她说的原因,更重要的却是因为姬安兮的安葬之处,并不是常人所知的姬家祖坟,假若她去了姬家操办的盛大忌诞,反而无法祭拜父亲。
而且,回了姬家,必定不可避免的会见到姬弗然,她不想在自己心绪尚未彻底平静的时候再出现在他面前,于他于己都没有丝毫好处。
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宁静不起波澜的心境。
尔容没有接话,墨色的眼睛却渐有云起,高雅的神情下容色怅然,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大袖一甩,笑道:“既然初颜不愿意,那便不去了吧。”
一切仿佛云淡风清,少年的神色却依然如是。
若有所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