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 人不疯魔不得活

    自大堂的插屏后，幽暗清冽的墨兰香味由远而近。

    午后的凉风徐徐吹来，一转眼，玄色的身影一闪，少年便到了堂上。

    不过十数日的功夫，少年却是消瘦了不少，整个人越发的清峻起来，他的容色依旧是如雪一般的清雅，墨色的眼睛中却有奇异的火焰在燃烧着，近乎病态一般的灼灼然，看一眼便叫人忍不住垂眼不敢再看。

    玄色的长衣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影，他的气息一向来是孤峭而冰冷的，此时越发的浓烈起来，如同被黑色的雾气笼罩着一般，他的袖口衣罢上仿佛都带了凌厉的刀锋，一不当心，便会被割伤。

    姬思然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行了君臣之礼，唤道：“陛下。”

    尔容淡淡的笑了笑，墨色的眼睛中却没有笑意浮现，他挥挥大袖，道：“我已不再是皇帝了，你不必再对我行如此郑重的大礼，也无须再唤我陛下。”

    姬思然愣了愣，忽然道：“在思然心里，陛下始终还是陛下。”

    尔容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在案前坐下，道：“今日你来见我，是为了何事？”

    姬思然他略低了头，道：“母亲与三婶一直都说着想要来看看揽月孩子，今日我便是送她们过来的。”

    尔容闻言淡淡的“唔”了一声，姬思然后悔的抬不起头来。

    他来时曾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说，眼下见了尔容，腹中打过无数遍的腹稿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许是庶出，生母又早亡的缘故，上面的两位兄长又都是从小便光芒万丈的人物，他从小便对这些天之骄子们有种即自卑又恐惧的情感，对尔容犹是如此，小时候偶尔见到尔容，他几乎都是胆怯的不敢说话。

    如今虽是做了姬家家主，在家中的清客与兄弟们面前渐渐也有了一点威信，然而，此时到了尔容面前，他却又变回了哪个木讷胆小的姬三公子，几乎不敢问自己想问的话。

    迟疑了片刻，他才咬牙道：“其实我来是想问，四妹妹可是真的不在了？”

    尔容闻言，却是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道：“是呢。”

    他回帝都已有十数日，却还有许多人留在山上，这些人每日每日的搜寻，却是一日一日的给出叫人失望的结果，失望的次数多了，渐渐的便也成了绝望。

    昨日夜里，他吩咐山上的人都回了帝都，那些人回来讲述着无果的汇报，他听着，却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模样，听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他每日只顾着收集残骸，或是与谢家人商议着什么，往日里不常出现的影卫也时常在谢府中现身。

    他的言谈举止依旧优雅从容，墨色的眼睛却过于灼热，几近于病态一般的燃烧着。

    姬思然看着尔容，心头忽然升上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个玄衣少年早已死去，眼下活在他体内的，不过是一个为了什么而苦苦支撑着的魂魄而已。

    他的心头着实升上一股伤感之意，低声道：“既然如此，是不是该为四妹妹做个坟墓，即便是衣冠冢也好，好歹能有个可以上香祭败的地方。”

    尔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也正在想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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