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破屋里,屋子里的门窗都关的很严实,空荡荡的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黑乎乎的桌面上点着一小节蜡烛,橘黄色的灯光跳动着。
桌边上有两个男人在低声交谈,
“……没想到,一带一,这次居然被我们碰到这样的好事,顶咱们干好几趟活呢。可惜不能卖到窑子里去,千辛万苦的弄来只是关两天有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背对着顾念的黑衣男。
“说你蠢,你还不相信,哪家大家闺秀做错事情是这样惩罚的?你还真的相信那人的话?要我说,定然是她得罪了人,被对头设计了。”
坐在黑衣男对面的是个独眼男,左眼用黑色的布罩着,说出来的话阴森森的。
“你的意思是那两个能碰?能卖?”黑衣男的吞了口口水,犹疑着问。
“有你享受的时候,船什么时候到?别光顾着这个,那些货物才是重点。”
“还得一会吧,这次人数有点多,弄了三条小船才勉强够,只能晚点了,等到了中途再换大船。”
“小心使得万年船,你小心点,你去看看,船快到的时候通知我。”
“靠,又是老子。”黑衣男不满的咕哝了一句,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要出门去,只是他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感觉到顾念那边有了动静。
一转头,就看到顾念正拽着阿镜的手。
“哥们,那丫头醒了。”黑衣男看到顾念醒了,猥琐的笑了两声。
“你快点去。”独眼男阴冷的看着黑衣男,完好的右眼是单眼皮,鱼泡眼,此刻一瞪,那眼珠感觉尤其凸出。
黑衣男嘿嘿的笑了两声,暧昧的扫了顾念一眼,“知道,知道,这就走,不妨碍你,吃了肉记得给弟弟留点汤啊,不然干巴巴的玩起来没意思。”
说完,他隐晦的在顾念身上又看了几眼,既然同伴说可以碰,可以卖,那定然是要先享用的,他走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给关上了。
顾念听到那两人的谈话时,只觉得如遭雷击。
顾慈!
她真的是不害死自己不罢休啊!
她死死的忍住要流出眼眶的泪水,紧紧抓着阿镜的手。
独眼男放下手中的酒杯,走了过来,居高临下,阴森森的看着顾念,问道,“你想干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顾念微抬着脸,半垂着眼,好似不敢看他一样,又好似鼓起勇气问他。
“要干什么你还不懂吗?不想死就老实点,这里你叫破嗓子都没用的,还是留点力气让我们折腾……”
独眼男很意外顾念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哭泣,而是冷静的问他话,
不过,她能这样省事倒也省了他许多力气,他最烦的就是那种一睁眼就哭哭哭的女人,通常他都是直接一掌给拍晕了。
“只要你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顾念抿着唇,垂着眼道。
独眼男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念,昏暗的灯光下,原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的小丫头,忽然变成了一个带着几分诱惑的女人。
他们这样刀口上过日子的人,银子还不如及时享乐来的更重要。
他原本是想按照雇主说的那样,先关这个女孩几天,然后享用一番之后就处理掉的,这会,他有点舍不得了。
也许留着,会有意向不到的收获。
他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紧贴着墙的顾念,舔了舔唇,决定不等了,他伸出手,准备将已经躲无可躲的顾念抓过来。
只是他手刚伸出去的时候,就见顾念双手抱胸,身子一弓,整个人猛的往他撞了过去。
事出突然,独眼男根本来不及反应,而这是顾念拼劲全力,瞄准位置撞过去的,顾念的手肘撞在男人最脆弱的部位。
独眼男一个不稳,被顾念给撞得往后倒了下去,同时,他也把顾念抓着一起倒了下去。
两人滚落在地时,他紧抓着她的胳臂,忍着锥心的痛,想要翻身把她压到身下,教训她,却没想到,顾念在他思考的那瞬间,手忽然间化成一条蛇,抽出他腰间的匕首,没有丝毫停滞和犹豫,插在他的胸膛上!
独眼男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侧的匕首竟然插进了自己的胸膛,明明那样娇弱的一个姑娘……他只是张了张嘴,喉咙滚动了一下,然后彻底的倒了下去。
眼里犹带着不置信。
顾念见他倒在地上,也跌坐地上,全身虚脱一般,她想去看看阿镜,脚却软的站不起来,她的身上,脸上都溅了独眼男的血。
刚才独眼男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腰侧放着的匕首,在他从桌边走到他身边时,她已经观察过独眼男脚步虚浮,并没有练过武。
她押上的是自己的命,还有阿镜的命,她不可能干等着别人来救她,否则,早就死在了上一次被拐的路上。
还好她赌赢了。
萧越推开破屋的门,第一眼望到的就是浑身浴血,比罂粟还要艳丽的女人,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血修罗,却让他心如擂鼓。
顾念听到推门声,迅速爬到独眼男身边,想要拔出他胸膛上的匕首,当她看清来人是谁时,握着匕首的手松开了,跌坐在地上,他真的来了。
昨夜她让黄芪送了信给她,防止的是今日发生什么意外,没想到真的发生意外了,而他也来了。
“你杀人了,就算是人贩子,绑架你的人,你还是沾上麻烦了,还有,这里是城外码头,如今是夜半时分,城门早关了……”
萧越蹲在顾念的身边,带着笑意,慢悠悠的伸出手,捏着顾念的下巴,“胆子不小嘛,女人,是谁教你杀人的?”
顾念道,“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难道等你来帮我收尸吗?”她的声音冷静而平淡。
萧越虽然有些意外她会这么回答,不过,却让他燃起了很大的兴趣,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
此刻寒山寺女眷休息处,一名丫鬟匆匆的走进了顾慈的屋子,道,“姑娘,那边已经办妥了。”
顾慈笑了起来,她让人把顾念抓了,关个几天,到时候她的名声就更不好了,看九皇子和大公主如何的给她撑腰。
既然上一次被拐还没有大肆传开,那这次,她一定要好好的做做文章。
“姑娘,太好了。”另一位丫鬟喜气洋洋,“顾念终于要得到报应了。”
顾慈讥诮的道,“我决定了,顾念已经被人拐走过一次了,再用这个名头就不好玩了,我要让她的失踪是跟情郎私奔了,你觉得如何?是不是更好玩?”
那丫鬟惊讶的捂住嘴,道,“上一次她被拐,虽然没有大肆传出去,但已经让府里蒙羞,这次老夫人肯定还是和上次一样不肯派人去找。”
顾慈微笑,这次看顾念如何的翻身,她以为靠上了大公主和九皇子就奈何不了她吗?还不是被她给解决了。
如顾慈所想,借住在寒山寺厢房里的于老夫人脸色铁青,一把抓过茶盏狠狠的扔到为顾念赶车的车夫身上。
听到车夫来报说顾念不见了,让她又惊又怒,顾念已经被拐过一次了,如今再丢了,难道家里还要再出一次殡吗?
顾家又不是出殡专业户!
她不想把这件事情弄的人尽皆知,车夫带回来的消息竟然是顾念跟人私奔了。
这怎么可能呢?
顾家可没出过这样没脸没皮败坏家风的女儿,再如何说是护国长公主教养的,可顾念终归是姓顾,她道时候有何颜面面对其他列祖列宗?
车夫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动弹一下,任由那茶盏里滚烫的茶水砸在自己身上。
“老夫人,小人真不知怎么回事。”他颤抖着说,
“您说让我们快点,午时前要赶到寺里,可出了城门,五姑娘说肚子疼,让我把车架到路边的小树林,可奇怪的是到了之后姑娘没让我停下来,只是让我转圈.
没一会,就有另外一辆马车行了过来,我担心五姑娘被冲撞,就说要离开那里,谁知道我还没走呢,就有人打晕我,等我醒来,马车和姑娘都不见了。”
于老夫人气的双唇发抖,没想到顾念会这样的不要脸,可她还存在最后一丝希望,“快说,是不是你把她拐卖了?”
来拜菩萨,是要得到菩萨的保佑,可不是来给菩萨丢人的。
车夫跪在地上‘咚咚’的磕头,“小人没有拐卖五姑娘,小人冤枉啊,是小人没看好姑娘,小人该死。”
杨氏见于老夫人气的直喘气,道,“娘,车夫都是家生子,世世代代都在齐国公府,他人又向来老实……”
于老夫人看了一眼杨氏,只听杨氏继续说到,“小五若存了心思想走,您就是把她找回来又如何。”
她叹了口气,“如今最要紧的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会去什么地方,有没有酿成大错,赶紧把小五追回来才是。”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笃定顾念是跟人私奔了。
于老夫人虽然不喜欢顾念,可要她相信顾念是跟人私奔还是很难。
“我知道您不愿意相信,可这不是事实嘛?若不是与人约好的,如何会在您明令车夫加速前进的时候,还让他把马车赶去小树林?
如果是被人劫走了,那要赎金的信件早就飞过来了,现在可是过了大半天了呢。”
杨氏条理清晰的说到。
于老夫人迟疑了一下,道,“她怎么能和那人通信的?那么凑巧?”
说完,她摇摇头,没好气的道,“她就和她娘一样,就是来克咱们家的,如今又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我们是知道那个小畜生是与人……”
‘私奔’两个字,于老夫人实在是说不出口,“只是护国长公主那边可要如何的说?小五可是写了信过去给她了,上次还能说出意外了……”
杨氏见于老夫人相信顾念是和人私奔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准备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收拾顾慈,竟然弄出这样的大事情来。
她硬着头皮道,“护国长公主要知道小五和人私奔了,还敢和咱家怎么样?到底小五姓的是‘顾’,她如何敢大肆宣扬?亲自教养出来的外孙女和人私奔了,这样的名声可不好听。”
“你要真的不好交代,不如就找家庵堂,给点钱说小五犯煞,过段时间报个病逝不就好了。
至于长公主那里,她十几年不进京,又因为那件事情,让小五不敢把在这里受的委屈告诉长公主,这么多年了,长公主可没说咱们一句不是。”
杨氏如今就是要把事情给坐实了,否则事情一败露,顾慈可就要倒大霉了。
“先派人去找。”于老夫人道,“如果今天晚上找不到,就对外说她得了佛祖的眷顾,要在庙里呆七七四十九天,等过段时间,就说她病故了。”
杨氏这下是彻底的松了口气,于老夫人为了顾家的名声,又一次放弃了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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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赞赏的看着顾念,满意的松开顾念的下巴,站起身,一把拉起顾念,就要往外走,顾念挣扎着挣脱他的手掌,
“我的丫鬟。”
萧越抬了抬下巴,外面进来两个黑衣人,再进来的是黄芪。
两个黑衣人没有看顾念一眼,而是直接把独眼男的尸体抬了出去,然后又端了一盆水进来,黄芪的手上捧着一套女式外衣。
黄芪羞愧的看着顾念,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萧越睨了她一眼,很随意的道,“回去营里领三十军棍。”
黄芪没有任何的反抗,低声的说,“是。”
顾念大惊,抓着萧越的袖子问,“她做错了什么?”
她是知道军棍是怎么样的,三十军棍,黄芪还能有好吗?
“连保护你都做不到,还要你自救的废物,养着做什么?浪费米粮吗?”萧越说道。
顾念却不是这样想的,“你既然让她来监视我,我觉得她坐的很好,我能不能替她求个情,留下她。”
萧越懒懒一笑,很不正经的道,“求情啊,可以啊,不过,看你的表现啊。”
顾念真的想一脚踢飞他,“求你了。”
她从善如流一脸诚恳的道。
“呵呵。”萧越笑了两声。
顾念想一把把他的脸给拍扁了。
“那今天就算了,以后再让你遇到危险,直接自己拧了脖子来见我。”萧越道。
还自己拧了脖子怎么去见他?顾念腹诽,可嘴里却不敢说出来,生怕他反悔要了黄芪的命。
“谢王爷,谢姑娘。”黄芪跪在地上磕头。
阿镜此刻终于幽幽醒转,萧越嫌弃的看了一眼,这也是个废物点心,真的很想杀人啊,这么多废物,浪费很多粮食的。
阿镜瞪大双眼看着顾念,大声哭了起来,“姑娘,我们死了吗?死了还能见到你太好了。”
又看到正服侍顾念洗漱的黄芪,道,“黄芪,你不是逃了吗?怎么也和我们在一起。”
黄芪眼睛一瞪,“你掐自己一把,看看感觉如何。”
阿镜打了一个嗝,却不掐自己,而是爬起来要掐黄芪,被黄芪一个闪躲给躲了。
她刚好对上萧越那阴冷的目光,吓了一跳,阎王肯定不敢收晋王爷,那她们还活着?
顾念洗掉手上的血迹,又换了衣服后,出了破屋的门,见萧越正背着手站在外面,她走了上去,咬了咬唇,认真的道,
“多谢你。”
“第一次杀人,你有什么感觉。”萧越问道。
顾念想了想,道,“这不是第一次杀人,是第二次了,我要活下去。”
“有没有兴趣请我做你的武师傅?不说上天入地,但杀人会更厉害。学费也不贵……”萧越笑着道。
顾念惨淡一笑,微微的鄙视,“我们女人杀人才不用那么麻烦,一包砒霜,我可以毒死一个城的贱人。”
萧越听了,哈哈大笑。
顾念撇过头去,远远看到一行人影往这边跑来,个个手中拿着火把,跳跃的火光照亮了浓重的黑夜。
原来是官差,竟然还有大夫,个个见了顾念都很客气,顾念没有多问,而是侧身让开他们,这个院子里很多被拐来的姑娘,孩童。
顾念看到了和独眼男在一起的那个黑衣男被押了过来,她看着萧越道,“能否把这个人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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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老夫人派的人在寒山寺周边随意的找了找,无功而返,杨氏是彻底的放松下来了,看来顾念被人给弄走了,生死不知。
第二日一大早,于老夫人也没什么心情再拜佛什么的,而是匆匆的呆着顾家一行人回府去了。
她吩咐杨氏找一个偏僻一点的小庙,到时候多给点香火钱,假意说顾念在那修行,等过段时间就把她得重病的消息散出去,抢在长公主府的人来之前埋了。
一行人匆匆的赶回国公府,却没想到在大门处就碰到了一队兵丁守在一辆马车四周,于老夫人吓了一跳,以为顾家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却见顾念从马车缓缓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让人很刺眼,仿佛带着无比的自信。
她想到从前那懦弱的顾念,以及眼前自信大方的顾念,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恍如炸雷。
后面,顾慈和杨氏也呆了,接着母女俩都咬牙切齿,暗暗咒骂,怎么回来了?怎么会回来了?那些该死的,收了钱怎么没把事情办好?
于老夫人见顾念身上已经换了衣裳,心中涌上一个不好的猜测,顿时大怒,但她还记得是在府门口。
她厌恶的看了眼顾念,率先进了府门,道,“跟我进来,全部都进来,大门关好了。”
顾念跟在她身后,敢进了大门,绕到影壁后面,于老夫人就扬起手就要给顾念一个耳光,“小畜生,下贱胚子,你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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