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
司空通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啊,跟发妻反目成仇,而我的儿子,也早就跟我心生隔阂,我有许多心事,甚至都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我落到这样的境地不是因为我肩上有这副重担,大略是,命中注定如此。”
这天晚上,始终是无星无月。
黎明前一场小雨,淅淅沥沥,摧生了冷雾凄迷,司空通因为晚间在太和楼上站立太久,竟微染了风寒,晨起时就觉嗓子嘶哑,于是柳太医大早上就被召来诊脉,跟太医署的医官在论症后,一致同意用麻杏石甘汤内服,又以鲜梨贝母食疗。
司空通自己觉得精神状况尚好,在暖阁里召见了太子。
太子听君父轻咳着,神色越发焦虑了,跪地请罪,他的眼圈明显发青肿胀,看得出一夜没睡,其实太子倒也不是特别担心自己的处境,这回他倒是很相信萧伯祝的分析,当然他自己在冷静下来后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君父既采信了刘氏的供述,把罪责尽归于皇后、刘氏,根本就无意问罪于他,他的储位暂时还是安稳的。
他故意一晚不睡,就是料定了今日君父会召他入见,而关于如何应对,他也不需要再听他人建议,他有把握可以化解危机。
“大郎,你真知道你犯了什么过错?”司空通挥挥手,因为嗓音嘶哑,他倒担心自己的态度显得过于严厉,又说道:“我受了些风寒,太医说要注意将养着喉嗓,说话不能太大声,你坐近前来吧。”
太子这才凑了近前,仍是不敢坐的,直跪着,垂着头:“儿臣……不该瞒着父皇曾经犯下的罪错。”
曾经的罪错,那就还是指疏声阁事案了,司空通锁紧了眉头。
“太子看来是不知道你的过错了。我让你察实殷才人被毒害的事,你察实了二郎和殷才人有染,可你当时说公有潘持的口供,并不能当成确凿,你装出大公无私的态度,说明你还是把我的教诲听进耳里了,显示你并没有利用这个机会针对手足。
可姚长守却死了,潘持也中毒昏迷,紧跟着焦壮害怕被灭口居然企图逃亡,偏偏却被城门守查逮,焦壮为了活命,当众说出二郎犯有秽乱宫廷的罪行,一环环紧密相扣,这可不是皇后有能力施行的手段,太子,焦壮要逃亡,他必需伪造过所,是你令人引诱焦壮找到你早就安排好的黑市罪徒,你故意让那黑市罪徒提供给焦壮一眼就被识穿的假过所,这些都是你的设计,你虽然把引诱焦壮的人灭了口,可廷尉卿却按照焦壮的供诉,逮获了那个伪造过所的罪徒,买通他的人,可是你的心腹,你还敢说一切都是皇后的诡计,你完全不知情?”
司空北辰完全没有想到顾耿居然能查到黑市这条线索,膝盖忽地一软。
黑市那些亡命之徒,要将之灭口不是那么容易,但按理说不可能认识和他接头的人……
“黑市罪徒,他们赚的是亡命之财,但哪怕他们胆大妄为,却还是会尽力保住性命,你让他故意提供会被城门守一眼识穿的假过所,他当然想到了会有后患,如果冒的风险太大,他当然不会豁出命去赚这点蝇头小利,他只要盯踪和他接头的人,就不难顺藤摸瓜查实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如果他们没察实主使竟然是我大豫堂堂的一国储君,又哪里会冒险去陷害江东贺?
你现在可明白了?你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只不过焦壮会在危急时刻去廷尉署投案在你意料之外,你更没想到顾耿竟然会坚持主审此案,你认为是顾耿,才造成你这回功败垂成。你啊,真应该好好感谢廷尉卿。
如果不是他,今后你必然会受到黑市罪徒的要胁,一国储君和亡命之徒暗中勾结,这件事要是被揭露,谁还保得住你的储位?”
“儿臣知罪,儿臣不该不遵父皇教诲,儿臣是因……儿臣得知殷才人是为母后毒害,实在惶恐,才在情急之下,计划嫁祸给二弟……儿臣知罪……”
司空通长叹一声:“也是我管教不严,我没有约束好二郎,只一味叮嘱你牢记兄友弟恭,可二郎对你多有挑衅,也的确对储位怀有野心……你这回犯下的过错,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大郎你务必要牢记,这是我最后一次宽宥你的过错。
储君,就是日后的君主,你连兄弟手足都不容,以私欲为重,你怎么能够赢得臣民的信服,你怎么可能靠一己之力,保住江山社稷?我知道,你因为没有强大的母族做为助力,一直觉得不安,你啊,怎么不想想,为父何曾有母族做为助力?!
我靠的既不是母族,更不是妻族,我甚至不得君父的欢心,长受手足的轻视,九王乱争时我甚至都不敢继续留在藩地,我得这皇位是侥幸,可毕竟我保住了大豫的国祚。我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有临沂公这样的国士忠臣,靠的是我逐渐赢得了更多臣公的认同和佐助,如今情势的外忧内患,你必定是了如指掌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现在已经坐在了皇位上,或许二郎和三郎不会成为你的助力,你要怎么做,才能制衡权阀,抵御大江之北,虎视眈眈的六国狄夷?”
太子当然明白,他此时根本无需作出应对。
“你真正的威胁,不是你的手足兄弟,你斗败了他们并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他们也不是你的死敌,大郎,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这段时间你将手上的事务都暂时先放下放,你得沉下心来思考,你应该怎么赢得手足兄弟的信服,争取他们与你同心协力。”
皇帝给太子出了一道考题。
瀛姝却受到了太子妃的款待,而经过昨日的一场“风暴”,婉苏的心情也颇为忧愁,当她听了皇后“大逆不道”的那些话后,更加忐忑难安,瀛姝却是在吃完了一片“长生丹”后,才出言安慰:“我今日来,可不是自作主张,奉的是圣令,陛下说了,皇后的过错归皇后的过错,牵连不上东宫,只不过皇后心中的积怨太深,不能再让皇后影响太子殿下,便是太子妃殿下,今后也不用去慈恩宫打扰皇后清修,不过陛下希望太子妃殿下能尽快分担有关宫务的事宜。”
婉苏拉着瀛姝的手:“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我真是没想到母后竟然……唉,过去的事我就不多议论了,我这便随你一同入宫吧,第一次去昭阳殿,还得劳动阿姝陪着我,我不大了解谢夫人的性情,心里没底。”
“我吃人的嘴软,看看这些茶点,都进了我的肚子,敢不从命?”
只不过婉苏还不及动身,虞碧华就风风火火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