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灾厄与希望】

易亚历山大把他放了下来，四人有说有笑的到了宿舍。

    谢尔比躺在床上，看着三人投来关切的眼神，心里很暖，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又一次救了我。”

    他是真心的感谢，这一路求学，遇到的大多都是冷嘲热讽，而现在的他能够拥有这三位伙伴，让他内心无比满足。

    而此时，听到感谢的三人，并未推辞，朋友之间的感谢需要收下，这才是友谊长久的法则。

    幸运的是，他们彼此之间明白这个道理。

    新洲。

    阿美利卡联邦与奥尔梅克王国的交战区。

    美奥战争已经持续了一年多，即使阿美利卡联邦如今已是【秩序核心】五国之一，但依然击退不了英勇的奥尔梅克的战士们。

    双方的第23次会战已经打了三天，双方投入的兵力足有20万，这在人口稀少的北部新洲而言，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战争。

    此时此刻，一望无际的阿美利卡中部大平原的南部和奥尔梅克的仙人掌丘陵北部之地，双方现在正有近两万人准备厮杀在一起。

    喊杀声冲天，阿美利卡的兵阵已经架起了最先进的火炮，在前阵，盾兵与火枪手分列一二排，步兵再其后，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根本看到不尽头。而兵阵两侧，则是嘶鸣的战马与手握兵戈等待冲锋的骑兵。

    奥尔梅克军团则全是骑着战争巨兽的【兽骑兵】，手持坚盾与弯刀，巨兽低吼着，践踏声如敲击在对方军阵心灵的重鼓。

    砰砰砰………

    而双方的侧方正有一处乱域，而其中被囚的正是远古时便陨落的奥尔梅克最伟大的君主【死神】-劳，而奥尔梅克军团心中更是坚信，在【死神神墟】战斗，胜利一定属于他们。

    就在此时，第一枪声响起，紧接着，第二枪，再然后，便是枪炮之声震天，以及被枪炮带走的一个个奥尔梅克战士，他们战死后，那些无主的战争巨兽依然向前冲锋。

    第一只巨兽冲入了阿美利卡的兵阵，然后是第二只，随着一声声惨叫与逃跑时碰到的冲杀入阵的奥尔梅克弯刀军，便再没有任何其他。

    阿美利卡人永远想不通，为什么他们的骑兵无法冲进敌方军阵，更无法回援帮助己方溃散败逃的士卒。

    嗖嗖嗖嗖嗖……

    更让阿美利卡军绝望的羽箭破空而至，真的如同死神-劳一般，一颗羽箭带走一个生命。

    这一处的小战场的胜利天平正朝着奥尔梅克的方向倾斜，或许获胜是早晚的事。

    奥尔梅克的弯刀战士们，左右横冲，驰骋厮杀，战袍沾满敌血，巨兽都在尽情的咬起敌人四处抛投。

    当后排最后几门来不及退出战场的火炮被巨兽撞碎，此次会战，意味着奥尔梅克胜利了。

    他们赶走了侵略者，扞卫了他们新洲原主的骄傲。他们此刻如是想着，便放声大笑，刀盾敲击声响彻天际。

    战争巨兽每一次踏步，都带来那远古般的鼓声。

    咚咚咚……

    忘情的欢歌接近尾声，巨兽停了下来。

    可是，

    那像是从远古便敲响的鼓声依然存在。

    咚咚咚……

    每一声都震慑着沙场上每一位勇者，这鼓声令人生畏，面对仇敌的钢枪火炮不曾退缩的战争巨兽，此刻却躲在了所有战士的身后，它们此时的低吼代表了来自心底的原始恐惧。

    而军团的大后方，每次战争都要随军的祭祀长老突然疯狂的大喊，

    “快逃，孩子们！快逃，孩子们！”

    可是，无论如何叫喊，沙场中的胜利者们仿佛听不到一般，他们满眼都是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此处的无限警惕。

    此时哪怕长老再怎么呼喊，其实已经晚了。

    那是在他眼中清楚看到的场景，第一个战场中倒下的亡者挣扎着站立起来，随即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所有亡者蹒跚前行，尸聚在一起，生还者们依然无法感应到，他们好像看不到他们一般。

    然后第一个生还者死去，成为了新的亡者军团的一员。

    祭祀长老无助的向战场跑去，他拖着衰老的身体，艰难奔跑着，但他还没跑到一半距离。

    他的身后，一只枯竭干瘪的细长手掌拍在了祭祀长老的肩膀上，祭祀长老眼中似乎有了决定。

    他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诵念奥尔梅克最古老的祷告文，祷告之言随着他一字一字的脱口而出，整个周身为中心，升起一座太阳神金字塔！

    咦？

    那只干枯手掌的主人轻轻咦了一声，便任由眼前的祭祀长老带着自己拔地而起，站在金字塔顶端。

    祭祀长老，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染在了长老袍上，但他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

    居然的向身后的存在喊道，

    “伟大的太阳神曾将你烧死在神塔之上，那么此刻祂依然可以，与我一同被抹除吧，死神，劳！”

    话音未完，已经开始燃烧的老人死死的抓牢肩膀上的干枯之手。

    老者口中一直在诵念着，

    “天火烬灭吾身，助吾抹杀恶神。”

    咦？

    又是一声咦传进老者耳中。

    老者已被熊熊火焰包围，口中诵念之言已然无法再组成那句完整的诛魔咒。

    最终，老者化为灰烬，太阳神金字塔幻化为虚影，随后轰然崩塌重回虚空。

    而那发出两声咦的枯手主人站在原地。

    呻吟两声后，喃喃自语，

    “嗯，啊，这美好的世间，好怀念啊。”

    【死神】劳，重现世间，带着不完整的神阶，走进了南方无尽的丛林中。

    而跟随其后的，便是那近两万具亡者军团。

    咳咳咳……

    赢夜突然惊醒，胸膛火烧似的，整个人止不住的咳嗽，他极力的抗拒着，稍有平复，便看向另外三人，他们并没有被赢夜吵醒。

    一个念头在赢夜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急忙翻身起床，小跑进盥洗室，锁上门，坐进浴缸。

    气息周转全身，眉心光点闪现，整个人一阵恍惚，便进入了神之界域。

    他刚一现身，女孩儿便坐在自己身边，此刻依然在床上。

    赢夜眉头一皱，

    “这么晚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赢夜心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在等待面前女孩儿的回答。

    “我的记忆回归了一些，我担心自己忘记，就赶紧叫你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对不起呀，小夜子。”

    女孩儿说完，赢夜轻笑一声，

    “没关系的，我对你随叫随到，你都想起什么了？”

    女孩一看赢夜并未生气，便开口说道，

    “我想起了很多，我想想我该从哪里说起，要不你提醒提醒我？”

    “从你自己说起。”

    “哦哦哦，我前世叫上官绮罗，这一世不知道，我确定自己前世和今世都来自大秦。”

    赢夜在想你这是说完了，刚要问起，这位叫上官绮罗的女孩儿继续说道，

    “我自己的部分就这么多，但除了关于我自己的，我记忆起很多其他的。不知道对你是否有帮助。”

    上官绮罗看赢夜在认真听着，便继续展开，

    “七神中有完整权柄的只有日神和月神，哦，也就是太阳神和黑夜女神。而且，祂们二神已不知去向。其祂五位神明都在寻找祂们的下落。”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呢？人家没有完整权柄，怎么成神的？

    赢夜心里想着，总觉得不应该进来，不如去睡觉。

    “你别这个表情吗，小夜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必要骗你的。”

    “并且，这个世上并非七神，这一切都是另外五神的阴谋。尤其正义之神，你千万离祂远点，祂不是什么善神。还有那个永恒之神，他们两个是权柄缺失最严重的，比那个自由女神还严重。”

    上官绮罗说完便不再说了，就一直看着赢夜。

    而赢夜也正在看她，

    “你继续讲啊，看着我干嘛？”

    “你就不感到很神奇吗？你就不感到惊讶吗？你好淡定啊，小夜子。”

    上官绮罗似乎真的很在意赢夜，而赢夜其实并非不惊讶，而是信息冲突性太强，一时没有想清楚如何梳理总结。

    他赶紧道歉，

    “对不起，上官绮罗，我只是一时还未梳理好信息，没事儿，你继续说就好，我要是有需要问的，会打断你的话，你继续哈。”

    上官绮罗听完赢夜的解释和道歉心情大好，便笑嘻嘻的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世上为什么那么多乱域，神墟，还有禁物吗？”

    ——怎么还问答式了？

    赢夜随口而出，

    “因为神战，记忆中是这样的，远古时代，众神战争，世间的半神，圣者，还有挛神，真神。他们各自为营，四处征战，最后陨落，化为神墟，神墟进而影响了周围大片区域，成为乱域，而禁物是神性物在乱域异变所成。”

    “是，也不是。神战不假，但只是神战。并不存在什么半神，圣者，挛神的。这些都是最近世代流行的说法。而真正的神战，也不是七神挑落旧神的经典神话故事。”

    “那是什么？这部分你讲的清楚点。”

    “好啦，你放心好不好，真是的。说到哪里了？哦对，真正的神战是规则与规则之间的战争，我怎么解释呢？这样说吧，就是太阳与月亮，生长与死亡，正义与邪恶，永恒与混乱，天外与地上，毁灭的火与孕育的水，还有最后，善神与恶魔。”

    “你不需要记笔记吗？

    “不需要。”

    “不太多了，你需要。”

    “不，我不需要。

    “好吧，那我继续说了哈。也就是说，现在的七神并非全是善神，而太阳神与黑夜女神可以确定，是善神，其他的都不确定，这是我一万年记忆中的。你可要记清楚。”

    赢夜听完，出手比了个停，他要思考了，刚才这获知的信息实在太多。自己需要整理。

    不知过了多久，赢夜似乎想明白了，而他刚要开口，发现上官绮罗正在打瞌睡。

    而此时赢夜才发现，今天的她，穿了一条红色的睡衣，而且那领口处隐约会露出春光，当然，赢夜并没有去看。

    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赢夜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

    ——唉，算了，正事儿要紧，先活着要紧。

    赢夜咳嗽了一声，上官绮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了瞌睡，她啊了一声，好像在告诉赢夜，她醒了。

    “你要是困了我们明天再聊也无妨，上官。”

    “没事啦，没事啦，你思考出了什么没有？”

    “还有，不要叫我上官，要不叫我绮罗，要不就叫我上官绮罗。你好讨厌。”

    “额，抱歉，下次注意，我们言归正传，也就是说你刚才说的也是七对对应的12个神？假如善神与恶魔也算的话，那就是14个。我可以理解为善恶阵营，所以才有的神战吗？”

    赢夜继续说着，

    “我刚才总结了一下，一共14个对应，我给它编辑了一个口诀：正阳天神生恒火，阴水乱地死邪魔。”

    “这样以便后续记忆，额，你不必星星眼好不好。这不就是排列组合吗？算了你不懂排列组合。”

    “所以说神战是这几个神的战争，所以七神一说本身就是假的对吗？那为什么会有现有的【登神长阶】呢？这完全不合理。还是说，我只是猜测，这【登神长阶】本身就是那五神的阴谋，他们再等着【登阶者】自投罗网？”

    ——嘶，妈的，这帮大神棍，真尼玛阴险。

    赢夜按照这样去猜测后，发现这完全就是七神的，不，五神的阴谋。

    ——那，那我不是助纣为虐了。万国军校我还给了那么多建议。

    赢夜越想越觉得这个世界自己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而此时，上官绮罗打断了赢夜的思考，

    “我最初也是这般想的，但我的记忆告诉我，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那到底是什么啊，妹妹。

    “我说的是阵营，他们无论怎么厮杀，最后也不会出现自由女神，战争之神，还有，既然有永恒之神和正义之神，为什么他们的权柄都是缺失的？当然，缺失权柄从根本上就确定了，他们不是真神，也就是，永恒之神，大地母神，自由女神，战争之神，正义之神，他们，都不是真的神。”

    ——不是，真的神？

    ——不，让我想想，我需要重新梳理一下。

    ——头痛

    赢夜只觉得现在头痛欲裂，赶紧摆手，表示稍等，他没有看到上官绮罗的关切眼神。只是自己在揉着太阳穴。

    不多时，赢夜感觉好了些，便叫上官绮罗讲讲乱域，神墟和禁物。他也想彻底明白，这些跟自己的现有认知有多么不同。

    “你还好吧？赢夜？要不要？”

    “我没事，绮罗，继续就好。”

    “嗷，那我继续了，乱域是从神战到此刻，所有战争陨落的【登阶者】被囚之地，这与现实相仿，但并非只是七神在囚禁他们，还有两种不同的意志也在影响着乱域。一种意志希望释放，一种意志希望净化，这是两个极端。所以，乱域在三方意志的作用下，才会一直存在着。而神墟并非先有神墟再有的乱域。他们也是有现有后也有同时出现的，这要看是那三方意志，谁在左右。”

    “你这里说的意志都是什么？”

    赢夜听到这么一个词语，立刻问向上官绮罗。

    “我的记忆里只存留着七神在囚禁他们，这算是一方意志。另外两方，我自己认为，一种是极致的恶意，一种是极致的善意。我不知道这样理解是否准确。”

    “嗯，暂且如此比较也不失为好方法。”

    “那禁物又如何形成的，因为我知道的禁物，是无法再回归到七神的。”

    赢夜在假设，假如七神权柄有所缺失，那么禁物的出现一定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禁物就是【极致善意】的杰作，对杰作。他们的目的始终是净化乱域和神墟，所以将神性物与万物融合，形成禁物，那么神墟和乱域就从存在和扩张的状态下往他们所期望的净化方向发展。过程极其漫长，但已经有了成效。”

    “所以说，禁物包括万物的话，那么也代表它可能是活着的？我可以理解为，它很有可能也会是神墟中被囚的陨落存在？”

    “对！小夜子，你好聪明。”

    ——全都梳理清楚了，那世间的凡民拥有禁物会如何呢？

    赢夜将今天所有的信息进行梳理总结后，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怪不得当时在【兵灾神墟】，希德拉公爵会给我徽章了，这也意味着，他本身已经变为了禁物，对他而言只缺少一个人的到来，将他真正唤醒，并缔结契约。

    赢夜越想越觉得，禁物的序列化，对世间凡民是件极好的事。你可以不是【登阶者】，但你依然可以使用禁物为自己的人生寻找可能性。

    赢夜虽然梳理清晰了脉络，但七神的事情还是需要以后仔细琢磨，索性也不在这里思考。

    他看了看上官绮罗，真诚的表达感谢

    “谢谢你，绮罗，今天这些信息，对我，甚至对整个世间都是好事。你辛苦了呀，”

    上官绮罗被赢夜这突然的感谢搞得脸红了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时，她便瞅见赢夜正微笑着看向自己。

    这一瞬间，她好像似曾相识，一股熟悉的记忆回归身体。

    记忆里，那是一个无法追寻的世代，

    她作为祝女，束发着袍，手持祝祭之器：玉，帛，花，赤足登上祭台，义无反顾的跳入祭祀之火，随即，玉碎，帛断，花染红。

    而在她离开世间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便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祝女祭火，以命救国；少年现世，拔除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