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五人】

    第二轮的最后一天。

    马赛军医院。

    “哈哈哈，波拿巴，你原来是骗我的？那我看你怎么还落泪了。也是，他怎么可能打过你呢？”

    爽朗大笑的亚历山大刚说完，就被检查病人的医生做了噤声的手势，而他似乎并未在意。

    赢夜尴尬的向医生和病人们表示歉意，回头就给了亚历山大一个大大的板栗。

    旁边躺着的谢尔比也想跟着打一拳，但被自己的伤痛打消了念头。

    而卢安正为二人检查送来的药品，他很享受此刻的欢声笑语，他除了母亲还在老家的庄园打理着祖产，在卢泰西亚，也就只有他一人，他除了偶尔和自己的乳母聊聊天，便没有了任何真情实意的交际。

    在他们四人中，他最羡慕的反而是亚历山大，他是四人中最快乐的，也是满心信任大家的那个人。

    而他自己却还未清楚，赢夜与大家对自己的情感是因为亲王的虚衔还是富有的家境，但此时此刻，他不想多虑，他似乎想通了一些，哪怕是因为自己的家境也不错。

    他还在想着，赢夜似乎看出了他有些异样，便投来了笑意，彼此看向对方，相视无语。

    而大条的亚历山大打破了彼此的安静，

    “不对劲，波拿巴你和卢安不对劲。”

    听到这话，刚才还彼此相看的二人，便一起捶向亚历山大，笑骂着，

    “我们当然不对劲了，我们要杀人灭口。”

    “对，你这身肉还能卖上价钱。”

    而就在他们正打闹的时候，病房门打开了，推进来的病床上，躺着一位刚刚包扎好伤口的学员。

    四人同时停下了嬉笑打骂，看了过去。

    赢夜四人同时一惊，那人胸口处一道见骨的伤口还在慢慢的渗着血。

    啧啧啧

    四人不约而同的心疼起此人来，并不是他的伤势比亚历山大他们的严重。

    而是这渗血的伤口处隐隐的还在冒着一层白色的液体，那不是脓水，更不是涂抹药剂后的混合物。

    而是拥有真实的神性气息的液体。

    这也就意味着，他接下来会痛苦不堪，他要无时无刻不去调动精神力去阻止液体对伤口的侵蚀。

    没几个人像亚历山大那样的变态体质，一剑贯穿腹部的口子，竟被他硬生生的拿【众海】权柄的权能给修补堵住了。

    这就是个怪物，这是其余三人共同的认知。

    而眼前这位，显然没那么好运，也不可能像亚历山大一样，快速寻找方法愈合。

    就在他们啧啧咂舌之时，那个被推到亚历山大对面的学员看向了他们。

    “你们好，我叫汤姆-哈迪，刚转学过来。”

    ——他是不是在笑？

    ——嗯，他是在笑。

    ——不是，他真的在笑啊。

    ——你们三个笨蛋，打招呼啊。

    四人回过头来，一整个笑脸介绍起自己来。

    一圈下来后，赢夜才反应过来，他叫汤姆哈迪？这当然是这边的译音，但这巧合也让赢夜表示太戏剧性了。

    他看大家介绍完又嘎在这里，便开口说道，

    “那我们以后叫你汤姆吧，这样亲切。对了，你这，对，你这伤口是刚才比试留下的？”

    赢夜亲切开口，并指了指伤口，找个话题。

    而被问到的汤姆先是一愣，后又笑了笑回答道，

    “不，这是在家乡留下的，一直没有好罢了。”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众人却纷纷投来诧异目光。像是在表示这不可能。

    汤姆苦笑了一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嗯，也就是说你们阿美利卡还在打仗，而你是孤星州的护卫队成员，在战场上留下的。你们的敌国我有印象，是叫奥尔梅克对吧？他们是新洲的原主人。恕我直言，你们发动的是不义战争，只会让彼此更加仇恨，而他们对你们的仇恨会传给他们的后辈。”

    众人听完他的故事，赢夜首先开口聊起，尤其是最近一年他们的美奥战争。

    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针对了，赢夜又继续说道，

    “当然，这并非凡民大众之过，而你本身的行为是勇敢的。”

    “不，我并不勇敢，我是那场战役唯一活下来的，双方投入了近一万人，最终只有我活了下来，而且我听老家的朋友告诉我，前不久双方又有将近两万人全部死掉了，无一人生还。”

    赢夜试图再次询问到底是什么伤害到他的，便又尝试着开口道，

    “汤姆，那你是否还能回忆起，到底是什么神秘存在伤害到的你？或者说，你不想说？假如不想的话，我们任何人都无权追问的。我们尊重你，我的朋友。”

    汤姆似乎并不想回答，只是继续苦笑一声，淡淡的说了句便不再说话了，

    “谢谢你们的理解。”

    看着汤姆若有所思的样子，赢夜四人刚才欢声笑语的氛围也没了。你看我我看你，都未再说话。

    而亚历山大算是其中最憨的存在，又开始问起汤姆他们国家的事情。

    因为新洲对于这个世界的老五洲而言，确实很神秘。而阿美利卡是布雷帝恩王国的约克郡民众涉海发现的最新的大洲，而随之而来的，便是越来越多的西洲国家前往新洲，而经过多年的战争，最后以来自布雷帝恩的势力获胜而告终。史称-新洲之战。

    而在起初的百年多时间，新洲三大原主文明敞开怀抱欢迎这新生的国家，但最后换来的却是背叛，镇压，侵略，无休止的战争。

    谢尔比轻拍了一下亚历山大，表示让汤姆一个人安静安静。这才让亚历山大老实了。

    而看着汤姆沉思的赢夜，似乎猜到了几种可能，第一种，这是神墟的神秘伤到的。第二种，那就是奥尔梅克拥有七神之外的神秘力量，是他们伤到的汤姆。而最后一种可能，也是赢夜觉得最不可能的，某个神为了获取更多力量而展开的杀戮，而这一年多的战争，正是被这个神引诱而发起的。

    赢夜看着汤姆，也明白这件事只要不提起，他是一个性格外向，极其好相处的少年。

    时间一点点过去，也到了他们二人回军校的时间，这也是多亏了校长的网开一面，要不然他们还在军校里呢。

    回去的路上，赢夜和卢安有意无意的聊着，

    “波拿巴，你说，那个汤姆怎么样？”

    被卢安这么一问，赢夜有点没明白意思，

    “你是说他这个人吗？还是说他做你我的朋友怎么样？我的朋友，你在我这里完全可以直截了当，畅所欲言。”

    被赢夜这么一点，卢安又想起了下午的事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我的意思就是他做我们的朋友怎么样？他的家人也在战争中死去了，要不是他的叔叔救济，他也许都没有机会来弗伦西亚。战争并非他所愿，但他依然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听着卢安的想法，赢夜内心一暖，因为他有着能为他人着想的善良，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很少感受到的。但对于他所说的这个话题，赢夜并没有去想过。

    “我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你和谁结交友谊，并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关系。所以，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卢安。你遵循内心就好。”

    得到赢夜的肯定，卢安心里似乎有了决定，他同时也对赢夜的理解感到开心，他没想到赢夜会如此珍视他们之间的友情。

    二人继续聊着，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宿舍。

    而回到宿舍后，赢夜便去电话处拨通了杜伦尼的家中专线，这是留给此次选拔人员的专线。

    嘟嘟几声后，电话那头传来声音，赢夜应声回答后，他简单组织了下语言，将自己想要提前获取序列目录的想法说了出来，并提出了是否可以一并将乱域和神墟名录做出来，以便未来【拨乱者】对其进行有序探索。在得知已经开始编辑后，赢夜长舒一口气，

    “那学生便没有其他事情了，这么晚打扰你，望见谅。”他正欲挂断电话，杜伦尼叫住了她。

    “波拿巴，万国军校组委会最终确定了，小队人数最低五人。你是否有提前思考自己打算招募什么样的？我看你和那三个人走的很近，我不得不提醒你，假如你想最终进入万国军校，那么我建议你要慎重。你应该明白我言下之意。”

    赢夜听完，便明白了杜伦尼的意图，他确实重视自己，但他只是对自己重视。而他的队员必须要满足这份重视。

    看赢夜没有回答，杜伦尼又继续说着，

    “当然，假如你只想带他们进入最终选拔，那我同意你先选定他们三人，但最后一人你要慎重。”

    电话那头传来烟斗点燃的声音，随后杜伦尼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最终选拔有三种组队方式，第一种，原有各国的军校组成的小队。第二种，所属国形式。第三种，纯自由组合。但最低人数不得低于五人。”

    一直听着的赢夜听到所属国形式后，心动了。但随即打消了念头，对于赢夜而言那个东方的大秦，对他而言太遥远了，而他的记忆中，除了一个外祖母，一个兄弟周礼，他便记不起任何了。

    他当然希望生活在一个更舒服的，更有亲切感的地方。名字不再是又臭又长的，而面对的也都是与他相仿的东方面孔。

    可是他不敢去想，与其说不敢去想，他更怕得而复失。

    “校长，您的提醒学生收到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赢夜最终也没有表明偏向哪种，他其实清楚，杜伦尼无论说给自己的禁物还是今天问出的问题，都是希望自己做出选择，为他所用。

    赢夜今晚注定又要失眠。

    翌日，清晨。

    赢夜又成功的失眠了，再次顶着黑眼圈来到食堂，而食堂靠窗位置已经被卢安和出院的二人占据，并在外侧还有一人。

    那是正是汤姆哈迪，赢夜其实已经猜到了。

    赢夜走近，相互打了招呼便坐下来，直接吃起卢安拿过来的早餐。

    他们四个有说有笑，而赢夜却无精打采的吃着。

    “什么？这不公平。凭什么不让我们男爵位阶比试了？

    亚历山大突然喊了一嘴，引来周围人注目，卢安紧忙拉住他，让他小点声。

    “只是不让你比试，又没说你不能通过？你和我因为都有【主道权柄】所以破例，这现象教员说各国都存在。所以同意决定的。这说明上面重视咱们。”

    谢尔比此时也赶紧继续解释道。

    “那我不管，不让我比试，那就是不公平。他们是不相信我能打过侯爵位阶的【登阶者】？汤姆，你说我能不能打过？”

    亚历山大死脑筋，不，是太憨憨了，还在那里说着。

    汤姆也被他拉入了话题，汤姆表情很认真的回答，

    “不能，至少你打不过卢安。”

    “怎么可能，我们之前特训过，我差点就给他来了个“过头摔”，你懂什么叫“过头摔”吗？”

    只见亚历山大越说越来劲，站起来开始比划起他的独门绝技来。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不置可否，而赢夜继续游离在话题外，他已经连续一周失眠了。而他根本不知道因何原因。

    卢安笑而不语，他对汤姆的诚恳回答还是满意的。而亚历山大那家伙看到大家都在笑他，自己也觉得没了兴致，便最终接受了这个结果。

    吃完早餐，今天便是伯爵与侯爵和以上的比试了。但基本上也就到了侯爵。因为在他们这个年纪拥有公爵位阶的【登阶者】寥寥无几，这里所说的可不是神的宠儿，先天神裔。而是通过自身的实力提升突破到【从位公爵】或【正位公爵】。

    而马赛军校并没有这样的天才存在。

    赢夜跟随着他们几人来到了观众席，手中多了份爆米花和果汁。

    这时赢夜才稍微清醒了些，看向身边，他咦了一声。

    “咦？你们两个怎么不去做准备？马上开始了？”

    ——谢尔比，我很担心波拿巴的精神状态。

    ——我也担心，自从那次人间蒸发以后，越来越严重了。

    因为今天会决出最终的大名单，所以此时在唯一一个比试场地中心，杜伦尼正解释着为什么两个男爵最终通过选拔，以及通知今天获胜者大会议室集合。

    而杜伦尼说完，坐在观众席的赢夜终于明白了过来。看向此刻稳如泰山的两位珍稀男爵。

    他好像感觉到了自己刚才似乎也许可能大概约莫备不住出糗了。

    秉承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赢夜对这二位选择了无视。

    随着观众席上的学员越来越多，整个椭圆形的观众席第一次坐满了人。毕竟今天的比试，是先天神裔之下最高战力的决战。

    人声鼎沸，气氛冲天。

    随着一个清脆的叮声响过，比赛开始了。

    除去两个男爵还有12人，而侯爵居然也是16人。

    赢夜看着这人数，又看了眼杜伦尼，这巧合的。

    也就是28人决出14人，再加上那两个男爵，一共16人。

    所以这就变成了每个代号小队四人，加上队长正好五人小队达成。

    赢夜还是很感激杜伦尼，无论身边二人是否是他有意放水通过，但结果确实是当下的赢夜最希望的。

    未来去了大秦，那便交给未来吧。

    赢夜如是想着。

    就在自己若有所思时，比赛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赢夜此刻更关注汤姆哈迪，毕竟卢安运气很好抽签躲过了侯爵内战，而现在面对的伯爵又是昨天受伤最为严重的一位，而汤姆哈迪面对的却是连卢安都提起过的，马赛军校【先天神裔】之下的“三强侯”。

    赢夜不是很在乎这种民间排名，毕竟这只是以往已知的战绩。而现在，这位要面对的可是真正上过战场，死战之地活下来的存在。

    而通过亚历山大和谢尔比昨天在军医院与汤姆哈迪的交谈才知道，昨天汤姆哈迪就是伯爵内战中的最强者。

    也就是“最强伯爵”vs“三强侯之一”。

    赢夜昨天与杜伦尼沟通后，他便设想过，假如今天汤姆哈迪能够最终胜出，那么他便收他作为队员。第一，他是沙场上的军人，赢夜对军人这份职业有着天然的亲切感。第二，他的意志力，能够时刻抵抗未知神性侵蚀而依然保持乐观。第三，满足卢安的内心愿望，赢夜也希望卢安有更多的朋友，因为赢夜无法保证会一直在他身边。

    对赢夜而言，没有足够实力前，一切都可能随时失去，所以他也时刻准备着失去。

    赢夜的思绪回归赛场，偌大的场地上各方强手捉对厮杀。这场面，让他隐约间感受到了曾在逃亡时，圣保罗给他带来的震撼。

    从侯爵开始，整个战力便有了质的飞跃，尤其是在视觉观感上，侯爵位阶的选手磅礴的精神力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并且每一次调动的气息足够施展极大范围的法阵，召唤物，神性武器等。

    当下，赢夜就看到了便是汤姆哈迪与三强侯之一的战斗。

    起初赢夜还在担心这只有一块的比试场地是否会影响彼此对决，但后来他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

    因为它足够大，而且相互间也有保护光层，他听说是一位【从位王爵】的权能创造的。

    轰，轰，轰！

    三声巨响后是冲天而起的尘土，这布满天空的扬沙间隐约可见神性光芒闪烁其中，再后来是两个极快的身影猛烈碰撞，激烈交锋。

    尘土渐散，身影显现，只见汤姆哈迪如同轰出的炮弹疾射而飞，而始作俑者便是那位三强侯之一的三年级学员，来自弗伦西亚的雅克贝纳，战争之神【正位侯爵】。

    这位拥有着战争之神【乘胜】权柄的学员，此刻身上已经布满了深深的伤口，但所有观众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他那双充满无上战意的眼神上。

    此刻的他好比囚笼困兽，势要咬死所有活着的生灵。不等汤姆哈迪落地，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看那冲向汤姆哈迪路径上，连续两次破空之声响起，每一次的破空闪现，速度便提升一个级别。

    待到雅克贝纳第三次出现时，他已经来到了刚刚落地的汤姆哈迪身前，他双拳后拉，同时身后似有百余雄兵浮现虚空中，它们手持战刀长矛，跟随着雅克引向身后的双拳，蓄势待发。

    轰隆隆

    雅克贝纳双拳砸向汤姆哈迪，他后方的百战雄兵，兵戈同出，带着震天的气势轰隆隆掠向身前的敌人。

    轰

    汤姆哈迪被这袭来的磅礴攻击直接砸进了地面少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不等他反应，雨点般的乱拳同样带着身后的百战雄兵，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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