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已值五月初夏,炎炎暑热犹胜往年。
时日燠热难忍,慧珠趁着端午未至之前,命宫人糊上了些冷布,挂上了湘妃竹绣残荷挂帘,牵上了重重叠叠的幔纱帷帐,用以驱散似火的暑气,却似乎收效甚微,空中没有一丝儿微风,身处屋室照样热得人渗出一层层细汗。
这会儿正处晌午最热之际,慧珠用过午膳,照例小憩,不想当户而寝,仍睡不踏实,索性半卧半靠在紫檀木罗汉榻上,只肘撑着榻沿托着粉腮,单手打着一把呈蕉叶形的团扇过风,神情倦怠的处理一园子宫事。
一时,小然子拿着册子挑了竹帘进屋,见慧珠眉宇间浮起了一丝烦躁,出了主意道:“主子,今年暑热,不如让奴才派人取些镇冰摆在屋里。”
慧珠挥手示意素心暂歇禀话,微微坐起身子,横了眼小然子道:“馊主意!”见小然子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着数落道:“皇后节俭,传了话端午过后才紫禁城才可以用了镇冰。本宫如今虽掌圆明园宫事,也得响应了皇后的懿旨,岂可仗着特权为之,涂招人话柄。”小然子明了,忙诺诺称是。
慧珠也不欲多谈,眼珠儿一转瞅着小然子手里的蓝皮册子,挑挑细眉。小然子会意,躬身递了过去,见慧珠拿在手里翻看着,便从旁解说道:“奴才方才去校对过,端午给各宫主子、王公大臣的赏的大多齐全。”
慧珠一壁听着,一璧十行的草草过目,见白纸黑字上清晰的交代了纱、葛、扇子、香饼、香包、香袋、宫佩等物尚属齐全;连着分赏下去的紫金锭、蟾酥锭、盐水锭这些避暑药品还多余了十数份。便想着初五过了,这些药什不好送了人,干脆赏给了体面的掌事宫人做脸子,倒是不错的。
心里计量过,慧珠正要发话交代下去,却见小然子一脸为难道:“主子,上好的宫扇缺了几把,可奴才也不敢以次充好,给了宫里宫外的娘娘贵人们送去,所以……”
闻言,慧珠面色一正,这娘娘贵人指的是宫里的乌喇那拉氏、年氏、李氏、宋氏四人,以及宫外的十三福晋、隆科多夫人、富察府夫人三人,送与她们的物什是不可掉以轻心含糊应付了过去。
慧珠心里极快的分晓了厉害,蹙眉问道:“还差多少?”小然子苦着脸道:“除了皇后娘娘、懋嫔娘娘、富察夫人的有备好的,总共还缺四份。”
“啪——”慧珠把手里的团扇往罗汉榻上一搁,思索片刻,犹豫道:“把广东官员进献来的两把象牙篾丝编缀的雕花团扇送予年妃、齐妃,再将本宫自个儿收藏的一把泥金绢宫扇、瓷青湖绢宫扇分别赏了十三福晋和隆科多夫人就是。”
说毕,忽听有人沉声道:“你要把朕的送的物什赏了出去。”不怒自威的嗓音吓得一室宫人惶恐跪地,胤禛却自是不知,由着小禄子伺候进屋,步伐矫健的向罗汉床行去。
慧珠暗自腹诽几句,忙下榻穿了鞋,给胤禛端安福了个身,便打着扇子,一面亲自伺候着胤禛宽衣、换鞋、去帽,一面张罗着宫人备了夏日凉食和盥洗温水过来。方才解释道:“皇上前几日赏给臣妾的象牙扇,不但面质金星玻璃,还包镶玳瑁框、画珐琅彩绘,臣妾极其珍爱。只是五月节要打点送的物什实在挪不开,臣妾只好……却是也舍不得……”如今慧珠是深愔与胤禛相处之道,只要她先服软捧好他,往往事半功倍。
果不其然,只见胤禛沉了会儿脸,突如三伏的天儿阴晴不定,此时以由阴转晴,灼亮的双目聚在慧珠打着团扇的素手上,随之一前一后摇晃间,敞宽的衣袖滑落手臂,露出一截戴着碧镯的皓腕,翠的通透、润的细腻,煞是引人目光;胤禛眼眸微微眯起,在纤细的手腕处赏玩须臾,沉吟道:“小禄子,把朕宫里那柄镶有錾蝙蝠纹檀柄团扇给熹妃送来,用以五月节宴上。”
慧珠心底恼了句“霸道”,面上却是笑咛咛的福身谢道:“谢皇上赏赐,福海龙舟宴上,臣妾定当配戴在身。”胤禛满意这个回答,也不再追究慧珠将御赐之物随意送人之过,舒服的享受着慧珠的服侍。
盥洗毕,食了碗去芯鲜莲蓬制的冰碗,胤禛命小禄子取来奏折;他自是坐在凉炕上,就着身前的金丝案几批阅奏折。慧珠亦不离开,安静的坐在一旁,或是为胤禛打打扇子,或是就几口雪冻杏仁豆腐,再随意翻翻手里的闲书;二人倒是各安其身,相处融洽。
渐近申时正刻(下午四点),慧珠无聊的把玩着扇坠,晃眼一瞥,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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