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数用来在这个小小世界里、聆听着顾迩雅的心跳,一下、一下,那么可爱的,便也足够了。她没有甚么别的所求,也没有遗憾了。
这是她生命全部的喜悦,和意义。
都在这一天,全部完成了。
谈不上甚么用自己的性命,去抵过自己曾经对顾迩雅做下的错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艺苑的脑子里并没有那么多理性的思考。事实上,这会子的艺苑已经并没有用自己的脑子,而是在用自己的心了,她用心听着顾迩雅的心脏还在鲜活的跃动着,而不同于艺苑自己的体内,那心脏跃动的声音和节奏已经是渐渐的微弱下去了。她这便知道,顾迩雅还是好好的,没有受到一点的伤害。
无论今天这场婚礼能不能礼成,至少,顾迩雅不会死,她会顺利的活下去了。
真好啊。这就够了。
这是在给艺苑十次选择的机会,百次选择的机会,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事情——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用自己的肉身挡在了顾迩雅的身前。
在顾迩雅的怀里,艺苑带着宁静的笑容,终于缓缓的闭阖上了双眼。
到这时,就连一直带着难看笑容的顾迩雅,也不得不承认,艺苑的一双眼,是永远也不会再睁开了。
从此的清晨,铜镜下只会剩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没有人再会拿了篦子、像对待全世界甚么最珍稀的宝贝一般,那样轻柔的给她一下下篦发;从此的深夜,当她一个人坐在了灯烛之下出神,再没有人会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为了不叫她受到任何打搅,轻到了直到身上已披上了为免着凉的衫子、顾迩雅才会意识到是艺苑走了过来。
可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了。
一个个曾经深爱着顾迩雅的人,都从她的世界里静静的走散了。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可是,都是在她全无防备的时候,都是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每一个深爱着顾迩雅的人,他们曾经对待顾迩雅都是那样的温柔。可愈是有这样的温柔,到了离去的时候,愈是会化作了无声的残酷。
顾迩雅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一片混乱中,白释言猛然回过头来,因为他突然之间,听到了顾迩雅的一阵哭声。
安排兵士,安抚宾客,一瞬之间,白释言甚么都顾不得了,他拼命的回过身来,只为了向顾迩雅伸出手去。仿若此刻里,全世界发生了甚么天大的事情他都不要管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唯一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向着顾迩雅伸出手去,在她的耳边告诉她:“我还在,别怕。”
穿越了兵士们的长矛剑戟、盾牌和一阵金鸣的慌乱脚步,穿越了满堂宾客茫然的神情和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所有动作,白释言甚么都不顾了,他的全副身心只为了做出一个动作——向着顾迩雅伸出手去。在白释言的一只手,穿越了那么多、那么多,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大哭着的顾迩雅的手了,然而这时,又是一声脆喝自礼堂大门处响起:
“白释言,停下!”
白释言茫然的向着那声音响起的地方望去,其实这会子,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也早已不能再思考了,一个清晰的指令响起的时候,他似乎是出于本能的去回应了,却也不知自己为着甚么要去回应。
那样清脆的一声,自然还是立于门前的梨庭公主所发出了。她的脸庞之上,仍是带着那样一种骄傲同时却淡然的笑容,好似方才并不是她出手想要了今日里本应最幸福的新嫁娘的性命,好似现下里一条人命的逝去、婚礼的被破坏、满堂宾客的慌乱都不是因她而起,与她毫无关联。
一阵慌乱的所有人,好像都似梨庭手中、她曾经最爱摆弄的那些人偶娃娃,今日里这所有的剧情,都是梨庭精心安排的,而所有人都是被她操纵的人偶,任她摆布。
梨庭的心里,也一定是这样觉着的,所以她的脸上,才会一直带着那样骄傲的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