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张戾气极重的脸,眉骨高挺眼窝又深,压得一双眉眼深邃至极,夏习清已经看惯了这个人对他笑脸相迎,也知道他其实是世界上最好的脾气和秉性,现在也是难得见到他这样脸色难看,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刃。
夏习清倒是不疾不徐地端起酒杯,隔着桌子朝他扬了扬,笑着赔罪,“我都把你初恋的事儿抖搂出来了,你可别怪我,哥哥我也是操心你的大事儿。”
见他如此,周自珩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跟掉进了荆棘丛里一样,无论怎么躲都被扎得头破血流,索性一了百了,反正他也不想继续玩这种没有结局的游戏了。
一场游戏玩到最后,总得分出个输赢。
“怎么会呢?”周自珩也笑起来,眼底的戾气渐渐淡去,“不过那个不是我初恋,只是我单方面喜欢别人很多年,从来没在一起过。”
“哦?”昆城也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生能让你单恋这么多年。”
“其实我也只见过她一面,还是头一次拍戏的时候,你要让我说我其实也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只是我当时怕镜头,一直哭,哭得跑出了片场,遇到她了,她就安慰我一直陪着我。”每次说到这些,周自珩的表情都会不自觉变得柔软。
这种下意识柔软倒像是个倒刺,扎在夏习清的手掌心。
说什么不喜欢她了,看来都是扯淡。哪个男人会忘了自己心里的白月光白玫瑰。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宋念点点头,“所以你后来一直拍戏,也是因为她?”
“一开始是的,我找不到她,就想着如果我一直拍戏,到所有人都认识我的地步,她会不会有一天在电影电视或者网上看到我,想起我就是那个男孩儿。就好像人们在夜晚抬头,最亮的那颗星星一定会被记住。”
周自珩说着又低头喝了口茶,“不过这个念头我也放弃了,我觉得拍戏对我来说事实上是一种表达方式,有更重要的意义。”
说了半天,周自珩也没有提自己变心的事。倒不是说出来破坏他痴心的形象,难以启齿,只是他就是想梗着,梗着自己也梗着夏习清。
宋念听得感叹了几声,“真是好男人啊。”她喝了点酒,那张漂亮的脸孔上泛起红晕,手腕搭上周自珩的肩膀,人也倾倒过去。
周自珩没有推开她,他感觉到了宋念的频频示好,傻子也能感觉到,不然导演也不会替她说话。
女士香水的气味令他晕眩,周自珩目光转移到夏习清身上。
此时的夏习清显然已经从初恋的话题里抽身,咳嗽了几声,又侧过脑袋跟杨博说话,“你都没吃多少,我给你剥。”杨博觉得不好意思,“别别别,你吃你吃。”
“我吃饱了,头疼吃不下太多。”夏习清低头认真剥虾,两丛又密又长的睫毛垂着,遮挡住眼睛。
耳边是宋念和导演们的声音,可周自珩的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夏习清的手,那双纤瘦又骨节分明的手,给自己画画的手,如今在给另一个男人亲昵地剥着虾。
“头疼?”杨博也注意到之前夏习清一直打喷嚏,于是摘了手套用干净的手背抵上他的额头,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做参照,“我觉得你有点发热,是不是感冒低烧啊。”
夏习清摇摇头,把装着虾肉的碗推到杨博面前,自己摘了手套扔在一边,“吃吧。”
杨博笑得像个小孩儿,“谢谢~你真厉害。”
“那是,我吃虾都可以不剥的,扔嘴里直接吐壳。”
周自珩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后槽牙都要咬碎。
他觉得今晚纯粹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
夏习清是不会吃醋的,他其实根本都不在乎,嫉妒到发狂的人只有自己罢了。
一顿饭吃了俩小时,宋念又嚷嚷着去ktv,杨博在后头开口,“习清有点发烧。”可他底气不足,声音也不大,没人听见,夏习清也抓了一下他的胳膊,“没事儿,正好去ktv坐坐,别扫大家的兴。”
其实他酒喝得有点多,加上重感冒,脑子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几个人开了间中包,里头昏暗得很,周自珩一进去就跟服务员说多开几盏灯,反倒被紧挨着他坐下的宋念调侃,“怎么,你怕黑啊,这么大一屏幕还不够亮?”
周自珩没说话,看着夏习清跟在杨博的后头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角落,似乎也没有多大的不适反应。宋念是个活跃气氛的,唱了好几首欢快的歌热了热场就开始拉拽其他人,昆导和副导演也各唱了两首,连自称不太会唱歌的杨博都来了首《单身情歌》。
“哎,自珩你也唱一首嘛。”宋念推搡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要贴上去,周自珩不动声色让了让,“我唱不了,我天生五音不全。”
“回回都是这样,没劲。”宋念伸长了脖子把目标放到了另一边,“习清?你来唱一首呗。”
“我也不太会唱歌。”夏习清一开口,嗓子都有点哑,“你们唱吧。”
可宋念偏偏是个会缠人的,一下子就钻到了夏习清跟前,左说右请的,终于让他松了口,拿出手机让他点歌,夏习清感觉自己烧得比刚才厉害了不少,眼睛都有些胀痛,他伸手在宋念的手机上滑了几下,看见一首歌就选了。
“还说不会唱,都唱王菲的歌了还说自己不会。”宋念从他身边挪开,回到了周自珩身边,把麦留给了夏习清。
夏习清头晕目眩的,偏巧这首歌又是个迷幻的调子,自己就跟磕了药一样,昏昏沉沉。
这是首粤语歌,原唱的调子对男生来说不低,夏习清只降了一个key,一开口就叫大家惊了一惊。
杨博一巴掌推在夏习清肩膀上,“我去,你这还叫不会唱歌?!”
夏习清仰头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光怪陆离的色彩像是琉璃一样折射在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纤长的脖颈弧度优雅,有种脆弱精致的美感。
大概是感冒的缘故,他鼻音有些重,唱粤语歌反倒多了某种微妙又特别的味道。
“不要迷信汗腺渗出的绮丽,不要虔诚直到懂得怎样去爱魔鬼。
纪念留给下世,不对别人发誓。”
贝斯和鼓点像是刻意追着心跳,一下一下重重锤在心上。
这歌词真实到周自珩从第一句就听不下去。可夏习清唱得那么决绝,那么冷静,甚至嘴角带笑,仿佛置身事外高高在上。
“和谁亦记得,
不能容他宠坏,不要对他倚赖。
感情随他出卖,若你喜欢犹大。
示爱不宜抬高姿态,不要太明目张胆崇拜。
一字记之曰。”
这几句歌词反反复复被他唱着,嗓音酥迷微哑,编曲妖冶又透着一股子金属冷,大家都沉浸在音乐里,唯独周自珩,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歌词。
每一句都戳在心口。
夏习清唱得潇洒,就像是以过来人的姿态在告诫痴男怨女,可这些词究竟是唱给谁听的,他也不知道。
给自己听听也好。
清醒清醒。
“为这为那谈情为了享受,
为你为我为何为他忍受。”
一曲结束,夏习清把话筒关了放茶几上,其他人都叫好,尤其是昆城,“习清你这歌唱得真是不错,干脆主题曲也你唱好了。”
“ktv水平,进了录音棚就出洋相了。”夏习清笑了笑,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他懒洋洋翘着二郎腿,手掌撑着下巴朝周自珩望过去,隔着沉沉黑暗和迷乱光线,冲他勾起嘴角。
“好听吗?”
我可是唱给你听的。
见他不说话,甚至都不看自己,夏习清只觉得得意,就像是一个实施了完美杀人案的凶手那样得意,他站了起来,“我去洗手间,刚刚喝得太多了,你们继续玩。”脚下有些不稳,夏习清一路扶着墙走了出去。
这间ktv属于高档娱乐场所,价格不菲,所以客人也少,洗手间又大又亮堂,就是没人,夏习清浑身发烫,用凉水冲了把脸觉得舒服许多。
镜子里的自己有点狼狈,夏习清扯了面巾,对着镜子细细擦拭着脸上的水珠,然后将纸巾团起扔进垃圾桶,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被一股蛮力推了进来,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好在他后头是墙,后背抵上烘干机,硌得慌。
可夏习清还是很快换上一副游刃有余的笑脸,他知道这时候会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怎么这么大火气?”夏习清眼睛满是调笑意味,“这可不像你。”
周自珩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都说长着这种嘴唇的人往往薄情寡义。看来面相这种东西往往不太准,至少在他们俩身上都是反的。
“你究竟什么意思?”
夏习清本想保持风度,可听见周自珩这句明显压着怒气的话,不禁气极反笑,“我什么意思?敢情这件事儿是我先挑衅的?你打的什么算盘,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不知道周自珩究竟是受了谁的蛊惑,顺水推舟跟那个明显对他有意思的宋念演得风生水起,完全就是做给他看,想看什么,想看他为了他周自珩翻脸?为了他哀怨伤感?简直疯了。
周自珩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夏习清,除了真诚这一条路,任何策略,任何招数,他都没有任何胜算。
夏习清靠近两步,缓缓凑到周自珩的跟前,手掌往他胸口一贴,暧昧至极。
可下一瞬间,他那只纤瘦修长的手便攥住了周自珩的衣服,望向他的那双眼睛也微眯起,猎豹一样,透着危险的讯号。
“周自珩,就凭你这段位,也配跟我玩儿?”他勾起的嘴角满是不屑,耳下苍白的皮肤泛起病态的潮红。
“你是不是都忘了我是什么人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这层窗户纸终究是要捅破的。
强烈安利大家王菲的《情诫》一定要边听边看!又酷又迷幻画面感巨棒,这是我歌单里最喜欢的歌。
ps:犹大是耶稣的十二门徒之一,为了三十枚银币将耶稣出卖,导致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犹大象征着背叛。
夏家人的附带技能:会唱歌~
下章不虐,也没有要完结,快完结的时候我会说的。
我要把我在评论区说的话在这里说一下,我知道大家喜欢糖,但是这篇文的设定说穿了一定会有很艰难的部分。
他们俩的关系目前为止表面上挺甜,但这种虚幻的甜蜜假象根本不可能维持多久,时间一长,周自珩的占有欲会越重,他根本没办法忍受不能真正拥有夏习清,而夏习清也会越来越自卑,觉得周自珩根本没必要继续忍受他这种人,他都把自己比作犹大了,这种关系就是表面和平,总有一天要崩塌,所以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一个突破口的。
我也不是为了虐而写这些桥段,人物形象不能只靠撩和暧昧来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