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愿自己的人被轻易杀害。许定对于魏广来说也只是一个他随手赎买的奴隶,但他却能因为许定之死而一直耿耿于怀。
“你没有封地,不会理解这种感觉,以往的所有郡守,同样也没理解这片土地对我意味着什么。”阳周大夫继续迈开步伐,“李守,你是个有能力的人,但你也只是个庶民,你必须知道,庶民不能管理,是有原因的,这不是对你们的不公,而是对你们的照顾,人都有自己的位分,这是你们西河学宫的祖师爷孔丘也认定的事实。因为你们永远都不能知道,当你继承了一块领土,要对成千上万人负责时,当祖祖辈辈的基业和民众都压在你的肩头时,你该做些什么。这是我们贵族的天赋,而不是你们的。”
这又是让李克愤怒的话,但阳周大夫说得非常真诚,倒让李克的愤怒一时间无处宣泄。
“我的府邸到了。”阳周大夫突然道,“想不想进去再坐坐?欣儿酿了新酒,她的手艺天下可是少有。”
“不必。”李克冷冷地道,“在下只是一位肮脏的庶民,不要脏了大夫的府邸。”
“李守,我并无折辱之意。”阳周大夫收起脸上的笑容,“我并不认为庶民没有能力,恰恰相反,我认识很多本领高强的庶民,我不认可的只是由庶民来管理贵族的土地和民众,如果你在这片土地再生活久一些,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但你的土地,是魏侯赐予你的。”
“你一个庶民,现在反而想为那个凌驾我们所有人之上的魏侯说话了?”阳周大夫冷笑一声,“你的郡守或许是魏侯赐予的,但我的土地不是,那是从我父亲的手里继承而来,而我父亲是从我祖父那里继承而来,这种继承关系是这个天下还没有完全崩毁的基石,这是最根本的‘规矩’。天下列国可以不向周天子朝拜,我也可以堂而皇之氏周,但要是没有了这条规矩……人和人会像野兽一样撕咬,你会愿意看到那种情景?”
还没有等李克回话,阳周大夫就伸出一只手,做出抵挡的姿势,“好了好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论辩,日后或许有机会吧。我想进去喝一壶热酒,你若是不跟我一起,那就再等两天。赵果那小子不知道从哪个胡人部落那里买到了一批羊,我也很久没有吃现烤的羊肉了,后日你来我府上,我们一起痛快吃喝。你现在对我不满,我理解,但你也要知道,我在,你还能当这个空头郡守,我若是不在了,你就只能仓皇逃出上郡。”
尽管很想反唇相讥,但李克很快就意识到阳周大夫说得不算夸张。
“记得带上公子舒,小女很想和她多聊聊。”阳周大夫迈向自己的府邸,“我还有个无能的儿子,明日马上就要回来了,言阳大夫也要从北边赶回,到时候你们故人相见,恐怕也有很多话可说。”
自己和魏广可能真没什么话好说,但既然阳周大夫都这样说了,自己也没有事做,没准在宴会上还能认识一些可以发展为盟友的势力,正准备点头称是,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叫声:“父亲!出事了。”
李克和阳周大夫连忙向府邸门口望去,看到是一个女子打着火把,却是阳周大夫的女儿周欣,“刚刚平都大夫派人回来,但你不在。”
“怎么回事?”阳周大夫似乎也吃了一惊。
“平都大夫的信使说,义渠人不是来战斗的。他们割了沿途所有的麦子。”周欣的语气越发急促,“而根据各地据点哨站,多达万余的义渠人正在深入上郡腹地,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们的城池,而是我们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