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阳周大夫突然笑道,“我们现在可是要团结一致,我和你这样势同水火,都暂时和解了,门派之别又有什么要紧?这几日还会有几批墨者慢慢南下,定阳守城的战斗也会有他们的参与,他们都是直接帮我们上前线的死士,恕我直言,就算李守也做不到这点。”
的确。就算不想承认,李克也明白,墨者对于战争的痛恨是根深蒂固的,墨子最主要的观点之中就有“非攻”一条。每当战争发生,墨者会前往帮助弱小的一方守城,甚至与城俱死。他们的守城术非常高超,甚至还有许多自己制造出来的守城兵器,扪心自问,就算是儒门中最高尚的人,也不会为战争中的弱者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对于这场战争来说,魏氏和秦国到底谁是“弱者”还很难说,毕竟在河西还有一个公子成虎视眈眈。
没过多久,有斥候来报告说言阳大夫两千多人的队伍也已经抵达,徒经大夫、原都大夫的车马队伍也即将抵达,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什么风声一般,紧赶慢赶在同一时间抵达高奴。言阳大夫第一个到,李克见到他,发现他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阳周大夫看到言阳大夫也放下手中的酒樽向其问好,但是李克能够感觉出来,在自己在场的情况下,阳周大夫并不想过于高调。
“言阳大夫,不来见过我们上郡的新郡守吗?”果然,寒暄几句之后,阳周大夫就把话题转到了李克身上。
言阳大夫当然能看出个中隐情,也分外热情地向李克问好,李克勉为其难地热情回应。面对魏广,他实在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在对付乐羊、魏朋这件事上魏广是他最坚固的盟友和后台,他根本不想和魏广打任何交道。
和言阳大夫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后,看着阳周大夫期待的神情,李克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了,“对了,言阳大夫,在下知道大夫你忙于防范北方胡人,但是我们这里也急缺人手,不知道能不能让大夫你的私兵南下,帮助驱逐深入上郡地界的义渠人?”
“义渠人?”言阳大夫瞪大眼睛,让李克几乎都能确定他在装傻,“不可能吧?义渠人竟然能深入上郡?”
“没错。”李克尽量让自己有耐心,“他们已经很深入了,正在抢割我们的秋粮,我忝居郡守之位,但郡兵早就全军覆没,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求助于大夫。”
“原来如此。”言阳大夫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拨调两千私兵南下,在阳周一代驻扎,西向拒敌,这两千人的指挥权就交给郡守了。”
就算是阳周大夫,脸色也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李克更是没有想到有这样的意外之喜,魏广竟然会将两千南下援军的指挥权交给自己?他肯定能看出自己现在只是阳周大夫的一个傀儡而已,却还是当面驳了阳周大夫的面子,难道在对付阳周大夫一事上,他也是自己的盟友?多么讽刺的事实,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却在不断给予自己帮助。
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克因为喝了几口酒而内急,便赶去如厕,但当他走出厕房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伴随着冷酷而细微的声音:“贱民。”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