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以为事儿就此掀过去了,但竹知道,此人先是没阻拦手下刁难他,现在虽然出声但也没让人散开。这事儿,还没完。
竹忍下一口恶气,他今儿本来是出来找人麻烦的,哪知道被别人找了麻烦。他抬起眼,直视着女子,贴近了她,放低声音道“大人,现在人多,咱们私下说可好?”
低沉的声音,温暖的气息,拂过女子的耳朵,女子微微伸手止住欲上前拉开竹的手下。女子垂下眼,想了一瞬,再抬眼,明亮着眼睛,主动贴近了竹一些,嘴唇甚至轻轻碰触到了他的脸颊。
“好。”
竹身子一僵,转瞬恢复了正常“大人要去哪儿?我可是江户通,如果大人不嫌弃,我替诸位做向导,如何。”他边说,边转身要走在前面。手腕却被女子攥紧,扯到了身边。
“哪里需要劳动公子,你只需跟来就行。”女子把竹扯到了身边,她的手下散开护在她周围,往预定目的地走去。竹看看这一行人,想走脱是不太可能,只能跟着女子身旁走。一路出了城,女子的手,都没松开。
最终,一行人到了稍显偏僻的茶室,还好环境优美,樱花还没开,但漫山已经染了绿,也别有一番生趣。女子挥了挥手,示意跟随者退出去。两人却上前制住竹,连招呼都没打,就卸了他腰间的太刀和肋差。
竹抿紧了唇,闭了下眼,把满眼的杀意憋了回去。
“让公子受惊了,她们就是这样,总是过分小心了。”女子饮了一口茶,温和的说。
竹快气笑了,她刚刚不说,现在说这个,多余了。
“这样,倒方便我和大人说话了。”竹见女子的杯子空了,伸手又替她倒了一杯。“这次惊了马,幸亏遇上大人,不然还不知道什么后果呢。一是道谢,二是道歉,这两件事儿并在一起,倒无以为报了。”竹想我先示弱,示好,一般人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吧。
哪知道女子并非一般人,她点点头,说“这倒是,不论公子的性命还是我的性命,都不便宜,加在一起,倒真是无价了。”
竹见她的神色,并非说笑调侃,竟真像买卖人坐地还价就事论事了。练气功夫再强,也有些忍不住动怒了,只是想想自己落在人家手里,也强硬不起来,笑着说“还真是无价,既然无价,那不就是什么也抵不上?这事儿,不如就这么掀过去吧?江户就这么点儿地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留一份,日后好相见。”
女子见竹软硬都来了,连威胁都用上了,倒也不生气,只是也不接竹递上来的茶杯。“无价也并非真的难以抵偿。”
“大人该不是让我以身相许吧?”竹终于气笑了,也忍到头了,把茶杯撂在了矮几上,溅了一桌子的水。
女子还是没生气,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倒也相当。”
竹从袖筒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扔到了女子脚下,气愤的站起来“这袋子的钱,去吉原找个太夫也绰绰有余了。我已经订亲了,实在无意于大人相好。”竹是动了真气,如果你情我愿,他倒也不介意逢场作戏和她欢爱,只是,这么被人钳制着,他是不愿意的!
“你想清楚了,你在屋里,就只是咱们两人相好一场。你若把这门拉开了,外面可都是我的亲信,她们辛苦一场,若是邀功,我也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女子端起只剩了半杯茶水的杯子,优雅的喝了一口。
竹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她如此说,猛然转回身子“我若不愿意,你还想让她们都来不成?”竹气恼的攥紧了拳头,他从出生至今,就没受过这种屈辱。“你连问都不问我是谁,就敢如此?”
“这世间男子,皆有价,不论你是谁,最坏不过最后我娶了你而已。”
竹被她的话噎住了,女子站起身,走到竹的身旁,轻轻拉住了他的手。竹的身子难以控制的颤抖着,却也咬紧了牙,没有动也没有喊叫。
“你很聪明!”女子的手拂过竹俊美的脸庞,把他拉了过来。
“等等。”竹攥住了女子要扯开他领口的手,撇嘴笑了笑“你至少要告诉我你是谁吧?”
“怎么,还没相好,你已经忘不了我了?”女子用手指轻轻划着竹的胸口,轻佻道。
“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好日后相报!”他咬牙切齿的说。
女子也笑了“记好了,我的名字是锅三郎。很久没有人叫过了,只给你叫。”
竹的眼神一黯,这么个小名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但是,凭她的穿着打扮和随从,还有这个名字,已经足矣了。萨摩藩藩主岛津继丰的小名,就是锅三郎!好你个岛津继丰,两次拒婚在前,一次强迫在后,以后这笔账,咱们有的算了。当然,前提是他今儿能活着走出去。
岛津继丰倒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即使被识破了,她也不在乎。竹的身份,她并不知道,无非是武家的公子罢了。即使他是皇室王子,她也要得!她留下他,只为两点,一是今儿被他冲撞了,怕有人想对她不利,留下了竹也是个防备;二是,这人的样子确实合她心意,既然心动了,那就享用一番。
在她看来,世间没有什么无价的东西,无非是价值高低罢了。吉原太夫也罢,皇室王子也好,只不过是价格高低罢了。她扯过竹,厮磨了起来,竹捏紧拳头闭上了眼。
又是三月中,天皇特使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