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另一边,於须磨也知道吉宗一夜未归,回来就睡了。於须磨面前摆了个花梨木的围棋桌,他一手拿着棋谱一手执黑子,正自己和自己下棋。听了洋平的回报,他手里的子拈了半天,也没有落下。
“主子,要不,我去找三郎佐或者加纳大人打听打听?”洋平跃跃欲试的问道,他也可以自己去问,但是,有没有主子的授意那区别可大了。
於须磨收回心神,看了眼洋平,“你要是皮痒了,尽可以去试。别说我不用你替我去打探,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私下里,也少去打探。”
“啪”的一声脆响,黑子利索的落在了棋盘上。洋平有些忌惮,碰了一鼻子灰,怏然的退了出去,小心的替於须磨拉上了拉门。屋子里只剩於须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把手里的书放下,苦笑着想。问三郎佐和阿圆,两个人都不会说的。这里外和道理,两个人都分得清。待他亲近,那是因为吉宗待他特别,其实就他自己和两人,真谈不上什么交情。三郎佐看似随和其实很有分寸,阿圆更不用说,看上去笑眯眯的好说话,但要牵扯到吉宗的事儿,她最是谨慎。
问他们,还不如问吉宗本人来得快。可是,他不想问。因为,吉宗要是不告诉自己实话,她会难为;要是告诉自己实话,估计不好受的,该是他了。於须磨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又执起了白子。
吉宗在睡梦中,不知道身边的人都在替她操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吉宗自己还有些内疚,身边的人,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除了三郎佐比之前要沉默些;新婚的阿圆比刚成亲那会儿贴的紧了些;於须磨还是三餐亲送,外加两顿煮茶;吉宗自己也偶尔去真宫理那里坐坐,真宫理也会送些吃食什么的。几下里,和谐极了。吉宗在这样的氛围下,非但没有坦然,反而觉得紧张。因为,空气里,有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异样沉寂。
吉宗现在贵为纪伊藩主,参政交代也不用一呆半年了,只需三个月。这是将军对御三家的优待,也是一种特权吧。归期近在眼前,吉宗一时觉得想赶紧回藩处理事务,特别是萨摩芋能否育种成功批量播种的事儿。可是,隐隐的,她的心里还有些牵挂。至于真宫理和於须磨,她因为眼前暂时的安宁,选择性的遗忘了。
是夜,一封洒金的帖子,由三郎佐亲自放到了吉宗的桌子上。在旁边亲自给吉宗添水的阿圆瞄到了署名,手里的水壶差点儿扔到三郎佐头上。她那天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以为三郎佐精于世故,知道该如何做,哪知道他竟然在此事上透着傻气。这是忠诚与否的事儿么?把帖子一拦,这是替主子省了多少麻烦?那竹君还能找上门来不成?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他没等到回信,自然也就知道了这边的态度。即使不是主子回绝了,那也是主子身边的人不待见他,从侧面说明了问题。估计,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典故,也就不过如此。
吉宗的手,下意识的抚摸着信笺上的署名,心里也有些犹豫。
“大人!”三郎佐难得正式的说“我觉得此事不易拖沓矫情,是什么,说明白就是了,他若正面回应您,是收入府中还是另行计较,不过是费些周章罢了;他若不应,大人也趁早歇了心思;他若吊着大人,那此人也不值当大人如此费心,劝大人从此也就歇了这份心思吧。”
叮叮当当的一通话砸在了吉宗面前,把她震晕了,阿圆在吉宗身后直冲三郎佐竖大拇指。太有策略了,这么一说,主子倒不好再纠结此事,缠缠绵绵的下不了决断了。三郎佐这话一说,无非是后两种可能,倒是把竹君和主子的退路堵了个死!就算是第一种,费些事儿,也总好过现在主子食不知味的一天。实在是高,她先前还觉得三郎佐太实在,其实,高手在这里呢。
三郎佐没空理会阿圆竖起的拇指,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吉宗这儿。而且,他要知道阿圆怎么夸他的,也得惊讶,因为,他这么说,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这种事儿,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几下就理顺了,免得到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吉宗抬起头,看看三郎佐坚定的神色,心里忽然有些坚定起来。她想起了三郎佐曾经对她的点拨,用心而不是脑子去决定事情,她现在脑子里已经是一锅粥了,不如听从心的指引。而且,这事,也确实该有个了断。她中了降头似的做了那件事,是该给竹和自己一个交代。
“谢谢你,三郎佐。”吉宗真诚道谢,紧绷了许多天的心,松快了些。三郎佐总能在恰当的时候,给予她最直接的提点。她拿起信笺,果断的拆开。内容是,竹君约她往吉原一聚。
把信拍在桌子上,张扬的字迹一如竹的为人,吉宗的心,又有些浮躁了。她能感觉到,心里有丝雀跃,甚至有丝明知不可能但还是期待的向往。三郎佐扣在膝盖的手掌收拢,眼底倒是一片清明。他又何尝不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绪,跟自己的软弱做个了断。
阿圆扫了两人表情,却是觉得,不管如何,吉宗只要不吃亏,那就是赢面很大的一局。别人如何,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她有八卦的心,却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关心故事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