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我赶到宿舍楼的时候,到处都是哭天抢地的人,男人、女人、小孩子,衣服都来不及穿啊,浑身是血,疯了一样,都在喊杀人了,杀人了。”
苏岚秀眉紧蹙,手心满是湿汗,她看到明俊伟独眼中氤氲的水汽终于决堤,溃散出眼眶,蜿蜒成一道湿痕。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迎着哭喊哀嚎的人群往回跑,想回宿舍……冲进楼里才发现,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百倍。楼道里,房间里,到处都是血,就像拍电影洒的血浆一样,脚踩上去很滑,还有种黏糊糊的感觉。我的宿舍在五楼,你能想象吗,血水顺着楼梯往下淌,就好像下水管道裂开一样,我都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你…回去了吗?”苏岚艰难地咽下口水,喉间发苦。
“没有。”明俊伟摇了摇头,随手拭去眼角水痕,颓唐惨笑:“跑到三楼我就受不了了,我看到好多半死不活的人,都在跟我喊救命,断手断脚的,开膛破肚的,我看到一个酒友,男的,肚子豁开那么大,他自己把肠子从地上捡起来,然后又塞进肚皮,嘴里淌着血,看到我,跟我喊‘明儿啊,救救我老婆,她在那儿。’”
“我想跑,但是腿软,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我是不是在做噩梦……然后我看见她了。”
“夏雨?感染体就是夏雨?”苏岚动了动嘴唇,声若蚊呐。
明俊伟点了点头,双手捂住脸,深深的弯下了腰。
苏岚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
“你和她…”苏岚犹豫了半晌,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是恋人?”
“是。”明俊伟抬起脸,嘴边绽出笑意:“她的工作性质特殊,我们没有结婚,也没公开。”
“所以,你的得知招募消息的渠道也是来自于她?”
“算是吧。”说出了一切,明俊伟轻松了许多,深吸口气,带着几分玩味的笑,道:“我们聚少离多,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面。有一次我跟她说,要不我去她们单位看大门吧,起码每天都能见到,她以为我开玩笑,说好啊,正好分公司招保安呢。我多问了几句,没有涉及她工作内容的话题,她也没有留意,所以我得到了消息,放下了手里的生意,去当了保安。”
苏岚全明白了,来龙去脉,事件始末,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其实听到明俊伟杀害助手那里时,苏岚就已经猜到了大概,否则谁会为了非亲非故的研究员,去杀害两个共事的同伴?后续情况苏岚大概能想得到,园区发生意外情况,作为安全主管,首先要做的肯定是封闭园区,然后通知上级公司以及应急单位,但实验区的安全主管却是明俊伟,两个助手也烧成了渣,那时候的么刚刚杀害同事,又亲眼到爱人变成了逢人而噬的怪物,没有精神失常已经是心理素质过硬,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
夏雨因实验事故感染,导致身死尸变,宿舍楼里尽是安眠于梦中的园区工作人员,一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屠戮于夜上演,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明俊伟如何说服夏雨藏身宿舍楼,以及怎样杀死同事,这些细节也就无需深究了。如此一来,地下试验场那个夏雨也就解释的通了,对于明俊伟来说,在相同的地点碰到一个同名同姓,并且也被相似理由所困的姑娘,怎么会不勾起那些往事回忆?或许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悔恨,明俊伟想方设法带她逃离囚笼,可惜天不遂人愿,两个夏雨,却难逃相同的宿命,最终都凋谢在这场浩劫之中。
回想起初遇明俊伟时的场景,以及那几个月天南海北的奔波……谁能想到这个鞍前马后给同伴挡枪子儿擦屁股,嗜酒如命大大咧咧,没个正形的家伙,竟然会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你说的对,没有谁是清白的,人们都说你的老师他们是罪魁祸首,实际上,如果我听从那个负责人的指示,杀掉夏雨,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苏岚黯然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如果真要追根溯源,责任只会在当权派和RCA,她、明俊伟、夏雨,这些人不过都是生死不足惜的蝼蚁罢了。搅动风云的不是他们,翻云覆雨的不是他们,他们只是承受了恶果,浸染了血泪。
“事态失去了控制,你当时侥幸未死。”苏岚喃喃自语,想起在小田庄明俊伟说起的往事,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憋闷。
“我没说完整。”明俊伟徐徐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说我一个人藏在办公室,其实不是。”
苏岚抬了抬眼皮,疑惑道:“那…?”
“我和夏雨在一起。”明俊伟笑了,看着苏岚震惊的表情,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在小田庄的时候,那里的村民把感染尸变后的亲人锁在家里。实际上,我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所以,当时逸帆和小金看不下去,我不让他们多管闲事,一方面不想找麻烦,另一方面……我理解那些村民。我懂那种感受,好好的至亲至爱,莫名变得嗜血疯魔,作为不明情况的亲人,我们心痛,难舍,纵然知道他们不会恢复如初,但也不忍彻底让他们消失,腐烂在土里。”
“我用绳子捆着她,和她躲在办公室里,看着她的皮肤一*瘪,变紫、发青,最后就剩一层皮贴在骨头上……我实在不忍心,我去楼道里偷回来一些腐烂的残尸,喂给她,就像喂孩子那样……白天我会撩开窗帘缝隙,让她晒晒太阳,可是没用,夏雨没有了,绳子捆着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用负责人给我的枪,送她以终结,之后,我离开了园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