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八十多年里,拉斐尔早已将这个堂兄抛在了脑后。
他恋爱,结婚,离婚,生儿育女,拥有了数不清的情人。作为太子,他可以享受的资源太多,只除了总讨好不了父亲外,弟弟不太安分外,他应有尽有。
所以在父皇的病确诊了后,拉斐尔第一时间就想到,他完全可以利用堂兄和他的子女,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于是他怂恿着父亲,把那个被他们流放边境的前皇太子找了回来。
当那个已成长为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的堂兄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拉斐尔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跳。他觉得自己灵魂中麻痹的一部分,突然恢复了知觉。
拉斐尔凝视着坐在对面的奥兰公爵。
自己爱他吗?
显然不是的。
奥兰公爵不是一个适合去爱的男人。
安东尼这个人,适合用来幻想,用来体验激情,用来冒险,用来让自己心碎。却不适合用来爱。
他是一头危险的雄狮,看似慵懒,实则充满了危险的攻击性。但是当他不发起攻击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强大的力量。那样的他便会麻痹你,让你以为他只是一头漂亮慵懒的大猫。
“我能信任你吗?”拉斐尔忽然问。
奥兰公爵从沉思中回过神,如往常一样,恭敬而优雅地朝皇帝欠身。
“这要问您自己了,陛下。忠诚和信任是相辅相成的。只有上位者给予追随者足够的信任,才能收获到他想要的忠诚。”
“那也给了被背叛的机会呀。”拉斐尔抿着酒,淡淡一笑。
“那就永远不要去信任任何人。”奥兰公爵说,“做一个君王,代价就是会被孤独纠缠一生。”
拉斐尔挑眉:“那你会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吗?”
“当然不,陛下。”奥兰公爵道,“我有许多让我信任的人。甚至有可以将生命托付给他们的亲人和好友。我对做孤家寡人丝毫没有兴趣。”
拉斐尔沉默了下来。
“我们到了。”公爵望向窗外。
一个巨大的白色星环宛如一只漂浮在太空之中的戒指。
戒指内侧的景色一目了然,树林和大片的高尔夫球场占据了星环表面主要面积,最显眼的建筑便是避暑行宫贝特西宫。
随着舰队驶近,星环的磁力场如虹膜一般旋转打开,能量流转让原本透明的磁力场呈现出淡淡的蓝色。
整颗星环就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在太空之中张开,注视着来者。
与此同时的,帝都96区里,毫无征兆地,一队实枪荷弹的皇家士兵冲进了圣米罗修道院。
他们推开惊慌失措的修士,单刀直入,撞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正在办公的老秘书吓得跳起来,打破了咖啡。
而院长办公桌后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盒还没有打开的甜甜圈。
“阿德维院长呢?”队长质问秘书。
“院长今天一早就外出办事去了。”秘书瑟瑟发抖,“我的圣主,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奉命前来拘捕阿德维院长。”队长道。
秘书惊骇道:“以什么罪名?”
“协同谋反!”队长说,“你们的院长协助奥兰公爵要推翻拉斐尔皇帝陛下!”
秘书目瞪口呆。
“队长!”一名士兵打开的面包盒子递了过来。
盒子里放着六个口味不同的巧克力甜甜圈,甜香扑鼻,上面摆着一张洁白的卡片。
卡片上没有半个字,却凸印着一朵金红色的火焰,明艳刺眼,充满了嘲讽。
帝都第5区的一栋高级公寓大楼里,另外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也撞开了一间公寓的大门。
充满女性气息的单身公寓空无一人,空气中漂浮着香水和定型发胶的芬芳。厨房的中岛台上,还放着一只喝过后没来得及洗的咖啡杯。
多媒体柜子上的光子相框里,正播放着褐发女郎和亲友的合影。女郎年轻貌美,对着镜头巧笑倩兮。
“今天早上还看到修斯小姐买了咖啡和早点回来,和我在电梯门口打招呼呢。”公寓管理员惴惴不安,“不,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不是在司法部工作吗?她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讨喜的年轻富家女……”
“长官!”士兵们显然也发现了什么。
浴室镜上,画着一个用口红涂抹而成的红色火焰,笔触流畅轻狂。鲜艳的颜色带着讥嘲,和火辣辣的热情,如一记耳光拍在士兵们脸上。
“通知将军,普罗米修斯要员已潜逃!”队长恼羞怒吼,“消息走漏了!发布全城通缉令。关闭航空港——”
在他们头顶三十万公里的太空星环之中,皇家旗舰已降落在了贝特西宫的停机坪上。
“走吧,安东尼。”拉斐尔放下了酒杯,在侍从官们的簇拥下,先行朝舱门走去。
奥兰公爵刻意等了半晌,才不紧不慢地走出了舱门。
当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那一瞬,数千名士兵就像蚁群一样,从停机坪的每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朝奥兰公爵举起了枪!
军车冲贝特西宫里冲出,光子炮对准了星舰舱门口那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
而先出来的拉斐尔已被侍卫们七手八脚地塞进了辆防弹飞梭里。
“安东尼·科尔曼,亚当二世皇帝之子,奥兰公爵。你已被捕了!”
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叱喝,一名健硕的老者分开人群,大步而出。
奥兰公爵双手抄在裤袋里,朝那老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温斯顿侯爵。我想也该让你这老东西发挥一下余热了。”公爵随即高声道,“以什么罪名?”
“谋反!”温斯顿公爵怒喝,“你涉险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并且暗中组建民间反政府组织,试图推翻拉斐尔皇帝陛下的统治。现在,我们将以叛国罪将你逮捕!”
士兵们朝着星舰包围而去。
“我自己能走,先生们。”奥兰公爵张开双手,缓步走下舷梯。
士兵们下意识退缩了半步,继而才又包围过去。
“不要试图反抗,公爵!”温斯顿警告,“你的同党不是已被我们逮捕,就是正在被追捕之中。皇帝陛下也以于十分钟前发布了御令,解除了你所有的职务。你的卫队根本就不能和我们的士兵对抗。更关键的是……”
“我的儿子还正在赶回帝都的途中。”奥兰公爵替他把话说完了,“就算接到了我的通知,威尔曼伯爵也至少需要十个小时才能赶到。”
“而到时候,迎接他的,会是全帝国的炮火!”温斯顿咬着牙,脸部每一根皱纹都随着吐字而颤抖着。那种复仇的痛快灌满了他话中的每一个音节。
“威尔曼伯爵手中的军队远远无法同我们抗衡,公爵。我劝你不如现在就给令郎发一条消息,让他做好投降的准备。他有卓越的军功,我们可以之以从犯罪来审判他。”
“是吗?”奥兰公爵举着手,任由士兵搜身,“真遗憾。莱昂现在恐怕正在进行虫洞跳跃中,无法接受任何信息。再说,你就这么确定,你们仅仅凭借拉斐尔的一个命令,就能把失去的权力重新抓回来?”
温斯顿笑了起来:“公爵,你还不知道自己就败在自己的狂妄自大上。自以为拥有了黑暗哨兵的儿子,就掌握了最强大的力量,这是你犯下的第一个,也是最严重的错误。”
“看来你们也对自己拥有的力量非常有信心。”奥兰公爵道,“不过您说错了,侯爵大人。我所拥有的最强大的力量,并不是军事武装。”
远处的飞梭里,车窗摇下,拉斐尔隔着人墙望了过来。
艾尔莎公主清秀的面孔出现在拉斐尔的身侧,也朝这边递来冷漠而警惕地目光。
奥兰公爵同艾尔莎目光交汇,宛如两柄长剑在空中交锋相击,砰一声打出四溅的火星。
“记住了!”拉斐尔咬着牙,对妹妹道,“我要他活着!”
“你放心吧,哥哥。”艾尔莎转过脸,翻书般变回她平时温柔知性的模样,“安东尼毕竟是我们的堂兄。我们不会自相残杀的。”
“那是什么?”温斯顿侯爵追问着公爵,“你还拿得出力量?”
奥兰公爵将视线转回温斯顿这一张衰老的脸上,无不遗憾地摇了摇头。
“真亏你能问得出这么愚蠢的话,温斯顿!”他一改先前的斯文,突然爆喝,“你是三朝元老,温斯顿,你曾经是我父皇的臣子。他提拔你,器重你,甚至为你指过婚。而你就以无情的背叛来回报他!”
不仅温斯顿,在场所有官兵都随之一愣。
“你这只忘恩负义的臭虫!”奥兰公爵嗓音低沉浑厚,气息磅礴,斥骂起来,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派流露四方,令人无法不在对他生出敬畏之意。
“当他和我母后惨死的时候,当我被上议院和菲利克斯欺凌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投靠了菲利克斯。你甚至为了投诚,甚至帮菲利克斯掩盖罪证——你将有问题的事故报告掩埋销毁,将提出质疑的调查人员收买或者调走。”
温斯顿脸上每一块垂软的肉都在颤抖着。
“是的,我知道。”奥兰公爵笑容狰狞,“我什么都知道,温斯顿!九十三年来,我从来没有一天遗忘过我父母的死!我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真相。而当我找到了真相后,我则将我的余生,都用在为我的父母复仇,用来夺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温斯顿的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你说的……全都是你自己的推测!你根本没有依据!”
“你想知道依据?”奥兰公爵冷笑,“我可以告诉你们依据,我也可以让你们看一看,我最大的力量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忘了设定时间了,今天起来一看,干脆又修改了一下
发晚了,很抱歉,所以今天比较粗长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