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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洁白的帕子搭在年轻男子苍白的额头上, 那只修长的手动作无比轻柔,擦去了额角的细汗。
床边的监控仪器里,混乱波动的线条,显示病人的大脑正在剧烈活动。
伊安半陷在床褥里,眉头紧皱着,汗水打湿了鬓角的碎发。
短短两日, 他竟然瘦得有几分形销骨立之姿, 肌肤如白瓷般紧贴着颧骨。可即使如此, 轮廓依旧端正俊秀,侧颜线条优美之中多了一丝锋利,丝毫没有走样。
“你梦到了什么, 伊安?”莱昂握着伊安的手,将冰凉的手背贴在自己脸颊上,痛苦地问。
“不论你梦到了什么, 那都过去了。你和孩子都已经回到了我身边。我再也不会和你们分开!”
伊安似乎听到了爱人的安慰,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被莱昂从荒星救回来已快三天。手术完成得非常顺利,伊安的各项生理指标也很快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可是他一直没醒过来。
“米切尔大人的身体机能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医生说, “他的昏睡,应该还是和他的大脑有关。不过这是好事, 他大脑应该正在全面复苏。至于专业的问题, 恐怕只有罗兰医生才能解释……”
皇帝听了一脸晦气。
而罗兰医生因为带出一个间谍博士生的事, 被国安局的人提溜走了,此刻正关在小黑屋里加密审问着呢。
皇帝一行已返回了格洛瑞。莱昂亲手将伊安抱回了伊甸宫里。
十月的格洛瑞,刚刚进入秋天不久, 正是一年之中气候最好的时节。
伊甸宫寝室外的天空碧蓝如洗,阳光如薄薄的金纱,笼罩着山坡。秋意是个风情万种的女郎,在喷泉池中的涟漪之上翩翩起舞。
皇帝将办公室搬到了伊安的病床前,寸步不离。每日处理完了公务后,就蹲在窗边,拉着伊安的手,和他说话。
“别梦太多了。”莱昂在伊安耳边低语,“梦里的事,不论好坏,都是虚幻的。醒来后,我们一起过的日子,才是真实的。”
莱昂将伊安爱看的书抱到了床边:“念书给你听,好不好?你喜欢听哪一本?《古地球人类学新编》……”
莱昂撇嘴做了个鬼脸,把书丢开。
“《拜伦帝国农业发展史》……”莱昂顿时觉得人类学还挺好的了。
“还是这一本……《犯罪经济学》……犯罪还有什么鬼的经济学?”皇帝顿时觉得治理国家任重道远。
东挑西选了半天,莱昂认命地拿起了伊安的那一本小经书——将里面的情书抖了出来。
“这些才是现在的你最应该听的。”莱昂笑着,将情书逐一打开,“先从哪一封开始念起?第一封都快散架了,我也不是很敢……”
莱昂又把情书重新数了一遍,确认多了一封出来。
那是一支纸鸽,折得非常细致工整,所用的纸张细腻洁白,又十分轻薄,并不是莱昂平时常用的皇室便签。
白鸽……
莱昂猛地朝床上沉睡中的伊安望去,嘴唇翕动,一脸动容。他继而低下头,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这一只小白鸽拆开。
轻薄的信纸上竟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出自伊安之手的字体俊秀挺拔,工整排列。
“莱昂吾爱,希望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平安回到了你的身边。”
莱昂如被人一拳捶在鼻梁上,整张脸酸胀热辣,泪水险些又要溅落出来。
他一口气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继续往下读。
“这封信写于我第一次接受完圣主的洗脑之后。原来洗脑并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但是仅此一次,就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我担心我会很快失控,于是想将一些重要的东西记录下来。”
昏暗的教皇寝宫里,伊安光着脚,裹着一身单薄的睡袍,正跪在祈祷台前,奋笔疾书着。
小台灯暖黄的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庞上,那俊美的五官中在这时显露出一股锋芒毕露的坚毅。
“我们的孩子已有十一周大,虽然还看不出性别,但是是一个健康的小生命。这个孩子继承了我的基因,它生而为光纪的管理员。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这个孩子就能代替我,掌控光纪。这也是我冒险怀孕的原因。”
太空舰的医疗室里,伊安浑身冷汗湿透了衣衫。他捧着培养皿,亲吻着透明的瓶子,晶莹的泪珠自长睫下滚落。
“我对孩子非常惭愧。作为一名‘恩父’,我孕育它的目的如此功利,让它还未出生就肩负上了重任,置身危险之中。如果我们父子没有办法再见,你一定要替我告诉这孩子,我有多么爱它。”
伊安将培养皿放在了彩蛋里。
这一枚彩蛋在旁人眼里或许只是一件昂贵的珠宝,却并不知道它的内壳是用军用太空舰材料制造,密封性能绝佳,能在各种极端恶劣条件中保护好里面的东西。
莱昂将它送给伊安,或许除了送个定情信物外并无他意。但是机缘巧合之下,这个彩蛋成了他们孩子的保命蛋。
“莱昂,你曾说过,你的爱,是你所能给我的最好的东西。那么这个孩子,也是我能留给你的最好的事物了。假如我不能回到你的身边,这个孩子能代替我陪伴你。”
伊安将彩蛋放在了金属保险箱里,又将保险箱用力塞进了温室别墅废墟的烟囱之中。
“我这一次回到西林后,便发觉情况不妙,但是我已无法抽身。我极有可能被圣主掌控,失去自我意识,成为他的傀儡。或者,发生更大的不幸……若真有那么一天来临,这个孩子会接过我未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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