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夜，两个人的悲伤

    是夜。

    总多情，也总伤感。

    江城一家尚且安静的酒吧，柔和的暖色调装潢，连同光线一并恰到好处，徐徐的音乐流淌，驻唱歌手在一边弹着钢琴，一边唱歌，声音沙哑。

    最墙角的吧台，墙壁上投落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孤独又寂寥的，孤零零那么投靠在墙上，忽明忽暗。

    “哎，明天就是沈家的公子和袁氏千金的订婚典礼啊！”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记得官宣是在上个周吧？”

    “唉……怎么说，袁家的那个千金长得漂亮，但万人骑，真不知道沈家公子看上她什么了。”

    “商圈的事情咱看看就行了，人家一分钟赚那么多钱，哪里轮到我们这些人担心啊！”

    “就是就是，喝酒——”

    二人议论了片刻，就举杯对饮，谈笑风生，说到了别处的话题。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那道寂寥的影子，眼底的黢黑一点点的，如墨一般翻涌。

    透明的酒杯映照出男人那张刚毅分明的脸，修长的指尖缓缓收紧，骨节被他捏得泛起了白。

    明天，就是沈墨锦和袁欣然订婚的日子了。

    时间过得的确很快。

    他抿抿嘴角，不想再想这件事情，将痛苦和悲伤一并吞咽下去，苦涩的酒从喉咙一路滑下去。

    身旁的两个人在笑嘻嘻的，愈发渲染了他的悲伤深重。

    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悲伤。

    万事万物，连同浮光掠影，都已经变得模糊了，那些陌生的面孔落入顾长霆的眼底，一并变得恍惚起来。

    直到耳边想起一声清冽的嗓音。

    准确的说，是从斜对面传来的……

    他漆黑的眸缓缓看过去，先是错愕了一下，随而就一瞬不瞬盯着坐在驻唱歌手位置，弹琴唱歌的男人。

    一身白衣似雪，衣袂翩然，皮肤白皙，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他的狗啃刘海还没有长长，这一次低垂眉睫，再也挡不住眼睛。

    起初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唱到了后面，变得高昂起来——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啪——。”

    酒杯轰然落地，破碎了一地的残渣。

    玻璃碎片冷不丁划伤了他的手背，顾长霆都没有在意。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就只能看到那个人，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低低的，哪怕是刻意压低的沙哑，都带着原本不能磨灭的清透。

    “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地降临，如果你能听到，心碎的声音，沉默地守护着你，沉默地等奇迹，沉默地让自己，像是空气……”

    台上的沈墨锦，周身都笼罩在光影之中。

    所有的光圈光环，都打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是最瞩目的主角，很快的，他的眸底渐渐变得湿润起来，伴随着歌声，心里破了一个大洞，支离破碎的歌声一并钻了进去。

    无数的时光在这一刻纷至沓来。

    他分明想起那一次的相遇，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两只手相握。

    对方的掌心宽厚干燥，嗓音淡淡，“你好，顾长霆。”

    顾长霆。

    “你好，沈墨锦。”

    他也是淡淡说着，很快收回了目光，顾长霆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滚过了一圈，最后无痕，消散。

    那个时候怎么会知道，时至今日，竟然会如此爱他。

    爱到心都痛了啊……

    这是一场海潮，如果错过，就永生不会来的海潮。

    这又不只是一场。

    天上一场。

    人间一场。

    不同区域的两个人，隔得那么近，彼此之间却又像是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横沟。

    待到最后一个音符完美落下，钢琴的琴键也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唯留下一点点的尾声，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