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小早川明美沉默了一会儿,报出一连串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又充满了联系的名字:“松木重,死因:煤气爆炸,16岁;章山季子,死因:车祸,30岁;纠田幕,死因:敌人袭击,25岁……”一连串的名字,一连串触目心惊的死因,还有一连串偏年轻化的死亡年龄。
“我之前一直在思考,你的个性,并不是没有人知道,即使有阿顺帮你修改个性,即使在学校从来没有使用过,福利院那些朝夕相处的人,多多少少对你的个性都有所了解。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在看到九州遭遇了如此大型的敌人袭击后,都应该会向警方打电话举报相关人士,无论是地点也好,个性也好,都很容易联系到你身上。”
“继续说。”芽英志不置可否。
“但是没有人举报,直到现在,似乎都没有什么人发现你的身份。”小早川明美咬了下嘴唇,她的站姿还是端庄又恬静,但是修剪得平整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她的手指之中,血快要流出来了,却将流未流,至于伤痕却很明显。
“这是不正常的。”她克服了眩晕,或者是心中那个感到恐惧的摇摇欲坠的自己,“所以我去查了一下那些应该知道的人。”
“结果他们都死了。”
“杀死那些知情的人,炮制案件,令英雄骑士扬名,还有现在,你是准备让福利院跟阿顺热爱的土地一起上天吗?”她高傲地叹息着,话语中不含悲悯,反而像是女神高高在上地进行宣判,“你变成怪物了,英志。”
[是什么让你变成怪物的?]
“没办法。”英志回头了,“说到底我流的就是敌人的血啊,因为父亲的血所以成为了一样的人,实在是再嘲讽不过的事情了。”他说,“但是我没有办法停止愤怒,一开始只是痛恨几个人,然后我的恨越来越扩展,我憎恨政府、憎恨脚下的土地、憎恨让他走向死亡的福利院——”
[以及摆在最后的,憎恨无能的自己。]
“说是守护不守护的,到这个节骨眼上,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说,“那么你是来干什么的,大小姐,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在玩责任与义务的那一套吗?”
小早川明美的表情,怎么说呢,现在的她是没有表情了,没有高兴地笑也没有悲哀地哭,只是在她的眼睛中能看出某种坚毅的色彩,像是下定了决心,笼罩在她身上的,是另类牺牲精神的光环,这种光环让她看上去美丽极了。
“并不是游乐。”她说,“我这一生其实很少后悔,因为那是世界上最没有意思的词语之一,但是在某几个节点,我确实感到了这种情绪,第一次是阿顺死的时候,第二次则是几天前。”
“当我意识到你还存在于世上时,就应该告诉所有人你的个性是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的个性是阿顺苦苦隐瞒的。”当芽英志说这句话时,人们不仅仅能感觉到他话语中质问的色彩,还有小学生一样幼稚而微妙的炫耀,他人生的中心似乎就是阿顺。
“我想,他会同意我的决定。”小早川明美说,“因为阿顺是个温柔的人,虽然有一点护短,但在10000个人的性命与1人之间,他一定会选择10000.。”
“所幸,你的炸弹还没有爆炸,这给了我补救的机会。”
“怎么补救?”芽英志说,“我的个性,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消退,它与我的生命同在。”从发动开除,除非主动撤销,否则就算是昏迷都无法让他的个性失效,这是在经过多年的摸索锤炼进化后他得到的结论。
“放心吧。”小早川明美说出了很残酷的话,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那你去死就行了。”
“我没听错吧。”芽英志装模作样地掏掏耳朵,“你说让我去死,这还是好学生小早川说的话吗?啊,难不成你想杀了我?”他夸张地说,“那样就成为了敌人啊,明~美~酱~”他把尾音拖的非常恶心。
“没有关系。”小早川明美释然地说,“我会跟你一起下地狱的,人命用人命来偿还,我再不逃避了。”
“至于敌人,只要我的心还是正义的,那么我的灵魂就永远不会堕落,”她说,“我不是英雄,但最起码我也不是敌人。”
[为了拯救100个人而杀1个人,这样的人算得上是正义的英雄吗?如果太宰君来的话大概会说绝对不算吧,因为真正的英雄就应该跟太宰君一样,有超凡的头脑,并且能做出两全其美的选择。]
[但是我的头脑实在是不如太宰君啦,所以我只能践行现阶段唯一能做的事,英志他已经是怪物了,人无法探究怪物的想法,没有人知道他埋藏了几枚炸弹,那些炸弹究竟在哪里,就算是存在着一点点微小的可能,也绝对不能赌博。]
[因此……]
火、光、高温,野花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土地中的水分被蒸干,龟裂。
以小早川明美为中心,形成了炎热地狱。
[对不起,太宰君,明明已经说好了,我要保护太宰君,要尽力去散你身边的黑暗,还是食言了。]
[这样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喜欢着你,霸占着你了。]
[对不起,太宰君。]
……
“嘀嗒、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汗水顺着爆豪胜己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滑,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绿谷背对爆豪,看不清他的样子,现在绿谷的心被分割成了两部分。
一半是焦急的,并非是因为粘贴在背上的死亡威胁,事实上,他另一半的心情获得了诡异的平静,偶尔还会想[原来我跟咔酱的关系没有那么差啊]。
至于另一半,他无时不刻不在叫嚣着,让爆豪离开自己。
“咔酱——”他再一次提起话头,却被爆豪怒喷回去,“少罗嗦,老子说能拆开就能开拆!”
“老子不需要你的同情,不就是一枚炸弹吗,你小看谁啊废久!”
就是这些熟悉的吼声,让他恢复了平静,可能是因为小胜的声音太日常了,让他实在无法紧张起来,他就好像在蝉鸣午后,被不知为何又暴怒的爆豪劈头盖脸吼了一嗓子一样。
[110秒、111秒……]
绿谷的心里数着秒,一秒钟都没有落下,他已经想好了,倒计时的时间是三分钟,如果两分钟时还没有成功的话,他就用one for all覆盖全身,让他在短暂的时间内像欧鲁迈特一样,痛苦地在天空中飞。
那样的话,无论炸弹的威力有多大,起码地上的人是安全的,咔酱也是安全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
他扯下了一根头发:“咔酱,如果我没法回去的话,就把这根头发交给欧鲁迈特。”他说,“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请千万不要忘记。”
[115秒、116秒。]
爆豪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红石榴一般的瞳孔锁定在最后的两根线上。
“咔嚓——”
[119秒]
“嘀嗒、嘀嗒、嘀——”
倒计时数秒突兀地停了下来,原本吸盘似牢牢粘在绿谷背后的炸弹,竟然也蓦地脱落了。
“搞定。”爆豪以最快的速度抹了一把脸,不让绿谷看自己急出满头大汗的样子,他用一如既往不爽的语调说,“哈,你刚才说什么,有什么要跟欧鲁迈特说的,自己去说就是了,你想指派老子吗,废久!”他比了个中指,“快点去追那个男人,老子要炸飞他。”
爆豪的五官张扬而又明亮,眉眼之间挤满了少年人特有的锐气,而绿谷出久,他的沉静像是水,盘坐的身躯像是一座还不显得巍峨却已经峥嵘而又屹立不倒的,宁静的山。
永远不会被挫伤的胜利,以及永远不会被颠覆的坚守,他们所代表的大概就是英雄的两面。
绿谷只愣了一秒,遍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说:“走吧!”
……
“哎,太阳啊。”阿顺说,“怎么讲呢,虽然听起来很厉害没有错,但如果从另一种方面来解读,未免就太让人难过了。”
“为什么?”
“因为太阳燃烧,说到底并不是为了自己,照亮的是太阳系的其他星球啊,它本身的话,只是燃烧着燃烧着,等待最后的解体而已,不过话是这么说,它还能燃烧五十亿到七十亿年就是了,跟蜡烛还有萤火虫是不一样的。”
[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的蜡烛与萤火虫吗?]
小早川明美感觉到了灼热的刺痛,即使是她,在短时间内密集地使用了个性之后,也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而芽英志,或许是先前爆豪与绿谷的攻击奏效,他的体力条减了大半,更何况小早川明美也是用“杀死”的信念来对付他。
普通的炸弹啊,甚至碰不到她的身体就会融化,论强度的话,只有最后的……
“最后的小丑人偶,是带在你身上的吧。”小早川明美忽然开口,她说话声音有点含糊,因为嘴的耐高温不如其他地方,她的嘴角皮已经撕裂了,露出了鲜红的内里。
“我最讨厌的地方,我最讨厌的人,你最讨厌的,难道不是自己吗,芽英志。”她笃定地说,“自卑的自己、懦弱的自己、自大的自己、害死了阿顺的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的自己,还有最后变成了敌人的自己,变成了怪物的自己。”
[他的自我厌恶程度,早就达到巅峰了。]
“呵。”芽英志发出短促的笑声,“所以我很讨厌你大小姐,明明跟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总能猜到我在做什么事?”他说,“你觉得你的个性,你个太阳,能够扛得住我的炸弹吗?即便是把自己这作为燃料燃烧殆尽,也不一定在它爆炸之间就能将它烧成灰。”
“不过,如果你爆发出那么高的温度,在它完全成灰之前,你就要成灰了。”
小早川明美沉默着,但是光与热却把他们俩包围在最中心。
[太阳的职责,可能就是阿顺说的那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吧。]她想[如果那样的话,我便愿以己身化作骄阳。]
温度不断上升,她皮肤上的灼痛感越来越重,人之将死的走马灯在脑海中放映着,爸爸、妈妈还有太宰君的笑脸。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冷冰冰的手穿过热度构建而成的弥补空间,停留在她的脸颊上。
[好凉、好温柔。]
“接下来交给我吧,明美酱。”她听见那个声音以无比轻柔的语调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太宰他几乎从不道歉,正因如此,他的歉意才显得弥足珍贵。
“很抱歉,我来得不算早,我的骄阳女孩。”
[身体:太宰治]
[同步率:80%]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去睡了
太阳已经升起了(恍恍惚惚)
我竟然写了一万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