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的人,尤其他看上去有钱,还有思想。
“它们一点儿一点儿流淌过肠道,让我几乎产生了被烧灼的错觉,同时,那些令人厌恶的烦恼在离我而去,我飘飘然,像是浮在云端。”他伸出手,来回抚摸女孩儿的脸庞,这一切都让人的心怦怦直跳,“酒带来的快乐,是没有副作用的。”
“不,其实还是有的。”身后传来声音,葛藤也听见了那声音,他很惊讶,因为那道声音无论是内容还是语调都与酒吧光怪陆离的气氛格格不入,“酒会损伤人的神经、肾脏,有酗酒习惯的人精神无法长期集中。”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肾脏方面的影响是终生性的,男性的精子活性会下跌,甚至会导致不孕不育。”
[太耿直了!]
[完全不会看气氛!]葛藤几乎要笑出声来,[这种对话竟然出现在酒吧里。]
疑似黑手党的男人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后者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穿着朴实,下半身一条方便活动的牛仔裤,上半身则是再普通不过的运动卫衣,大概率是从优衣库买的。他的形象与酒吧里的妖魔鬼怪格格不入。
“唔。”太宰治没说话。
“很抱歉打断你们的对话。”少年说,“给我一杯蒸馏酒。”
雏妓第一个不满:“你这家伙,既然说了酒一大堆的坏处,干嘛还要喝啊,就去买牛奶喝好了啊!”
“为什么要去买牛奶喝?”他说,“不,我说出了酒的坏处与我喝酒是没有关系的,坏处是存在,好处也存在,就像明明人知道吃食物是为了生存却还会比较出口味的高低一样,我很喜欢蒸馏酒的味道,所以我会买。”他思考一会儿又说,“而且我应该不会结婚生子,对生育功能的影响就无所谓了。”
太宰治忽然爆发出一阵笑:“你这人,还真有趣啊!”他说,“这杯酒我请你喝。”
年轻人诚恳地说:“虽然不知道我哪里有趣,但很感谢你请我喝这杯酒。”
“你似乎挺喜欢喝酒。”太宰治慢悠悠说,“不过你看上去实在跟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更何况蒸馏酒不需要特意到酒吧才能喝到,你可以买现成的。”他问,“那为什么要特意来酒吧喝?”
年轻人放下酒杯,似乎在想如何回答太宰治的问题,后者好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右手握拳一拍左手的掌心说:“冒然发问实在是太失礼了,而且仔细一想你也没有回答我问题的义务,这样好了,我们进行交换吧,我告诉你我在忧愁什么,你告诉我你来酒吧的原因。”
“我认为这是不等价交换。”少年人说,“我对你在忧愁什么其实无太多兴趣,说是等价交换其实只是在满足你的好奇心。”
“说得很对。”太宰讲,“那我们要进行交换吗?”
“可以吧。”他说,“我现在忽然有兴趣了。”
“我接了一个任务。”这是他的开场白,“人进入社会总是这样,被上司指派些奇奇怪怪的工作,还总是以种如果不完成就不能回去的态度面对你,让我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
“啊。”少年,也就是织田作之助很给面子地疑问,“是什么样的任务。”
“跟最近的青少年失踪有关。”他讲,“这块土地已经有太多的孩子与少年人失踪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让人愉快,从大人物的视角出发,在他们的领地肆意挪走人是对他们权威的挑战,从下属人力资源负责人的角度来看,贫民窟的孩子存活率并不是很高,但只要有一半能够长大就可以在未来很好地补充黑手党的资源,孩子自己的想法是不被考虑的,但他们总不想失踪吧。”他长叹一口气,“不过事情发展到下现在还没有得出结论,就知道很难查了,我可是被从东京调过来的,哎,横滨的本地人都不能处理,我又何德何能承接这任务?”他说,“想想看就郁闷极了。”
“原来如此。”织田点头,“被调往不熟悉的地区,安排难以解决的工作,确实很让人不愉快,借酒消愁也能理解。”
“那么,你为什么在这里?穿着朴实的先生?”
“我?”织田说,“我听说酒吧里很容易打听情报,就过来了,受人所托我现在在寻找一个没有见过脸的陌生人。”
“啊,也是工作上的事情吧。”太宰治面含同情之色,“真辛苦。”
“不,既然想要得到钱以维持生活,就要好好工作才行,这是很公平的交易。”听他们说到这,刚做坐在太在身边浓妆艳抹的雏妓就翻个白眼离开了,她讨厌承认自己的魅力不如更加干瘪的男子,可惜是事实。
男人间的友情,有时很奇怪。
“说得很有道理啊。”太宰治抚掌说。
葛藤自始自终没说话。
“我们说得对吧,调酒师先生。”看着沉默的葛藤,太宰忽然发问了。
“是的,先生。”葛藤只能回答,“你们说的很对。”
“要我说啊,这世界上的老板实在是太讨人厌了。”太宰治摇头晃脑,“总是去逼迫部下做些不想做的事情,他们手中却偏偏掌握着生杀大权,也根本不给你拒绝的余地,你的工作中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吗,调酒师先生。”
“当然。”葛藤说,“无论哪种职业,在面对此事时都是一样的。”
“哎呀。”太宰说,“那真是太不幸了。”
……
上午九点,太阳高悬,酒吧里应是空荡的,工作人员都已经离开了,只有看门的老头还住在里面。
中原中也站在门外,他昨天逡巡一圈都没有找到香卉他们的痕迹,问周围的孩子,谁都说没有看到。他不得不梳理昨天搜集到的情报,终于从与葛藤的对话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我就觉得他的技术熟练得很不对!]中原中也愤怒地想,[熟门熟路的删除样子,就好像修改过无数次记录一样,正常调酒师谁会掌握这种技术,是在糊弄我吗?]
他发现了几个重大疑点,而这些疑点完全足够支撑“葛藤伪造视频资料”这一推论,顺着疑点,中原中也又以自己的方式进行验证。
[他之前替换的时候就说,自己每天穿的都是工作用的衣服,在相同的时间做相同的事。]想到这,他的额角几乎要爆出青筋,[那时候就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仔细想的话,香卉不也只有一条红裙子,且每天穿得衣服都差不多,以此为大前提的话,无论是用哪天的视频做替换,我都看不出来对吧!]
他的记忆力很好,在看了所谓“前两天的视频”之后还记住了另外几张在视频里出现的脸,昨天找人的时候在游戏机厅看见了那几个。
中原中也直接拽着人的领子将他们从游戏机厅里拖出来,仍在后街巷里:“问你们几句话。”他看上去凶神恶煞,分外不好惹。
“您说、您说。”这些年轻人不一定听过羊之王的威名,却无疑都识时务,尤其其中一俩个,先前对中原中也破口大骂——他打扰了自己玩小钢珠。
结果自然是被好好修理了一顿,以至于现在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兴起。
“你们最近,去酒吧喝酒了吗?”
什么?
“去了。”领头的少年说,“这两天晚上不太安全就没有去,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去。”
这两天?他直接询问:”6月4号晚上,你们去了吗?”他说,“就是香卉打工的那家店。”
“啊,你是说香卉!”其中一人恍然大悟,“我听说她有好几天没有去上工了,有同伴说看不见她还怪想念的。”
“我在问你问题!”中原中也跺身边的地,坚硬的石砖裂开了,小碎石四处飞溅,一两颗干脆擦人脸飞过去,刚才话多的少年脸色发白,几乎不敢再说话,“4号晚上,有没有去酒吧。”
“我、我不记得了……”那人嗫嚅道。
“没有。”领头人却斩钉截铁道,“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去。”他说,“我很确定,4号晚上我们接了一笔生意,帮那些海边的人搬运货物,他清楚地记得日期,通知就是6月4日。
“哪个帮派?”中原中也接着问,似乎在知道了帮派名后就要去核实一样。
“死亡结社。”他说,“神神叨叨的鬼佬,他们要运的货物很奇怪,我分明听见箱子里有声音,可能不是器械,不是药品,他们运的是人。”
人口生意。
“我去核实。”中原中也眯起眼睛,他提溜有两个自己高的年轻人,像是提起了一只猫咪,纵使对方的腿还拖在地上,“你跟我一起去。”
结果是死亡结社的人为小混混们提供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也推翻了葛藤视频的真实性,中原中也怒火中烧,而他的想法也固定为[这家伙肯定知道什么,他竟然敢骗我]。
[我目前还不知道葛藤住在哪里,想要找到他人,最快的方法就是守株待兔,除此之外,既然他说的是假话,那他工作的酒吧肯定也很不正常,说不定就是酒吧里的工作人员联合在一起,把香卉他们绑架了。]他又想,[在这里多找找,说不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吧内一共有八个监控摄像头,只要避开他们,中原中也就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做到这些对拥有异能力的他来说绝对不是难事。
贴死角行走或者干脆飞檐走壁,无论是哪种对他来说都十分简单,他顺利地抵达房间门口,并扭开把手。
“咔嗒——”
只听见一阵让他脑壳疼痛拳头发痒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津岛修治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
“你个疯子。”他立马把门关上,动作轻柔没有发出太大噪音,随后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津岛修治面前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就不怕把其他人引过来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津岛修治只能断断续续发出呜咽声,中原中也看他实在有话要说,就松开了手,“实在是太好笑了。”他眼泪都出来了,“你是软体动物吗,那么扭曲的姿势是怎么做出来的,跳芭蕾的大小姐也不过如此吧。”
“我决定了,我要叫你蛞蝓,也就只有这种恶心的虫类才有跟你一样柔软的躯干吧?”
中原中也想用双手高举他,把津岛修治扔出门外,他会用足够大的力气,以保证他的身体能够撞碎墙壁,直挺挺地倒向远方。
“你难道真以为,这里只有八个摄像头吗?”津岛修治的话却让他暂时打消了念头。
“你怎么知道。”中原中也问。
“很简单吧。”津岛修治对屏幕指指点点,一共四排每排四个小框,“只有面对这些摄像头时,你才会做出扭曲的动作,哎呀,刚才应该录下来才对,这样我就能经常回顾视频了,真是抑郁时期的良方。”
“一共有十六个摄像头?”中也的表情扭曲,他恨恨骂道,“该死,那家伙竟然告诉我只有八个。”他已经完全无视津岛修治了。
他打定主意,等葛藤再上班时要找到他,逼问出真相。
“喂,给我让开点,青花鱼。”他也不客气地给津岛修治冠上外号,这外号是他刚刚想起来的,对方叫他蛞蝓,他就要礼尚往来。
“哎,真是没品的爱好。”他抱怨了一两句,不过现在津岛修治的重点并不自那里,“你在找什么?”
中原中也抢到了鼠标:“不关你的事。”
下一秒,他的话已蹿入中原中也的耳朵里:“如果你在找绑架的前因后果,我已经清楚了。”他轻飘飘地投下重磅地雷,“这家酒吧的老板,背地里从事人口贩卖生意。”
[什么!]他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津岛修治。
“想知道前因后果吗?”那小孩儿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停在中原中也的耳朵里无非是恶心的,让他生理性不适的,他觉得这人简直就有病,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致力于给自己找麻烦,而他也十分厌恶津岛修治,这种天然的厌恶感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
他不得不怀疑,这人对自己也怀抱相同的恶感。
天生的敌人。
他僵硬着脸点头:“没错,我想知道。”又死活说不出“请你告诉我”这种示弱的话。
门外传来对话声,在他们僵持的时刻,有新人来了,中原中也竖起耳朵,将刚才的事情扔到一边,他捕捉到了零零散散的对话。
“那两个人……是……”
“已经有八个了……”
“都是年轻人”
“没关系,怀疑不到我们头上,不是还有……”
他一扫刚才的郁闷,精神振奋,用嘲弄的眼神看向津岛修治,后者很不甘心,脸颊里吹气,像只气鼓鼓的包子,成年人看了怕是觉得怪可爱,他看了只觉得恶心得要起鸡皮疙瘩。
“你的算盘落空了。”他眉飞色舞地说,“谁要你提示啊臭小鬼!”
[马上就能知道真相了。]他一味地情愿着,[马上就要找到香卉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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