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优秀的学生,成绩优异,能力也很强,在校时期是学生会的干部,听说她敬业到甚至全校每位同学的名字都记住了。”老师说,“她这样优秀的同学,是绝对不会与西乡有什么关系的。”“不,不是这个问题。”织田作说,“是私人问题,我听说她的时间观念非常精准。”“是的,没有错。”校长与有荣焉,“拥有精准的时间概念,是精英的证明,从这角度来看,板斋同学小小年纪就拥有超人一等的自控力,她还将自己的观念带到了工作上,由她带领的学生会组织了许多活动。”“她是会将自身观念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类型吗?”“是的,板斋同学深得板斋老先生的精髓。”她的爷爷作为酒店龙头之一最有名的就是位说一不二的暴君,直到现在,旗下的酒店还是家族垄断制,好在近两年调整政策后效益不错,否则在新时代光是保有家族制的产业这点,就足够让人惊讶了。”失礼了,我还有一个问题。”织田作询问,“这所学校里,不,应该说在西乡君出事之前,有对异能力者进行探查吗?”“这个,原则上有异能力者入学是需要报备的,但警察先生你也知道,很多异能力的所有者,甚至无法发现自己有能力,如果他有心隐瞒的话,我们完全发现不了。”“其实……”看门的守卫忽然插话,“异能力这件事,是有人说过的。”“请说说看。”织田作立马转移视线。“大概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时间我不太清楚了,一位年轻的作家上门取材,说想要写写校园生活,因为他的气质实在太过突出,长相又很俊秀,我就牢记住了,教务处主任安排我带他在校园内转转,他走过一些地方,很小声地说’真是有意思的异能力’,我当时问他什么,他也就告诉我了:‘这所学校被强大的异能力笼罩着,用妖怪小说的说法来看,几乎就变成了脱离人世间遗世独立的异界了吧,异能力者非常强大’。”“我当时完全没有相信他的话,只以为那位作家是在说小说的内容,同我谈的话都是他编造出来的,于是我只是笑笑说’原来学校里还有那么了不起的存在啊,请一定要写在你即将成文的作品中啊,老师’。”“他回答我说’一定’。”“因为作家先生的姿容实在是太出众了,我请求他在离开之前与我合影,他也很好脾气地答应了,还在相片上留下了签名,我后来顺着签名去网上搜索,没有任何一名作家笔名叫那个,但他又确实是出版社拜托后才放进来的,我猜他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写了什么作品,作家使用笔名,不就是为了让人不晓得自己到底是谁嘛。”噗通。噗通、噗通。“请、”织田作想自己的嗓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变得这么沙哑,“请一定要告诉我,他的名字。”“啊,你等等。”警卫并没有意识到织田作有什么不对劲的,他说,“我把照片压在桌面底下,你等我几分钟,我拿给你看。”他走回警卫亭中,把压在透明玻璃下的相片拿出来,因压在这有几年,他又没有做好防护工作,相片的边缘略微泛黄。“诺,你看,就是这位先生。”边角泛黄的相片中,似乎是长开了的津岛修治笑容可掬,与稍微年轻点儿警卫站在一起,他仰首对镜头露出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并不标准,于是织田作看出了点儿区别,他比津岛修治更加快乐,眼中的光芒更多,也更加坚定,是个非常好的,有自身明确定位的成年人,他已经成长到可以爱人、鼓舞其他人,为迷茫的人类指明前进方向的地步了,与他相比,津岛修治只是个孩子。再看背面。“愿您工作顺利,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已经成长到,可以为他人送上发自内心平实祝福的地步了。织田作的心仿佛跨越灵魂,与另外一颗心贴近,他很清楚地知道,简短的祝福并不是千篇一律的,没有灵魂的假话,他从飞扬的字体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平和、真挚、与爱。是对陌生人也能放出善意的爱。“——太宰治。”“警官先生?”“警官先生?”“哎呀,您的眼睛红了。”“抱歉,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啊,好,慢走,警官先生。”“奇怪,怎么突然……”他开头还保持匀速走动,随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双腿机械地交错着,在朗朗明月的照耀下狂奔,织田作仰头,看着黑沉的天空,东京的污染让天上没有哪怕一颗星星,只有大片大片霓虹灯渲染出的光丝。从他的喉咙中,发出了近乎野兽悲鸣的哀恸声,上一次他是什么时候发出这种声音的?好像是在意识到“人死亡是一件悲伤的事”那时候吧。太宰治的微笑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织田作身边的人,包括津岛修治在内的所有人都默契地尽量不谈论他,不让他的照片出现在周围,因为那实在是太令人痛苦了,光是想到他的离开,夏目漱石就会变得苍老,津岛修治就会眼神黑沉一言不发,种田山头火就会点燃戒了多年的烟草。[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却已经不在人世间了。]光是想到这件事,织田作就疼痛得连灵魂都在颤抖。……一道黑影蹿进教室里。“它”甚至没有开灯,借着夜幕的遮掩在教室里摸索,现在外面完全黑了,楼道上的灯也没有打开,教室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月光,横滨今天是多云天气,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又没有风吹动,于是光变得更加暗淡,从走廊往教室看,绝对无法发现有人在里面,就算视线适应了黑暗环境,也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吧。那道黑影仿佛习惯了夜色,又或者它实在是对教室内的构造太熟悉了,坚定地走到某间课桌前,弯腰伸手在桌肚子里翻找,她的翻找速度并不快,手指需要细细地抚摸,才能分辨出笔记本与笔记本有什么不同,因为没多回一次教室就多一次危险,她必须一次找对带走正确的文件,而不回头第二次。[啊。]它在心中小声欢呼。[找到了。]她露出会心的笑,并将画册藏入怀中,东海被带走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他们这些学生被勒令除了手机之外什么都不能带到礼堂里,进教学楼没有想象得容易,警卫在门口和楼梯道间巡逻,还好它知道秘密通道。此外,它相信,自己一定是被神明庇佑的,要不然过去的行为怎么能那么顺利。[我做的都是善行啊,因为是善行,就算是神明大人也会帮助我吧。]“咔嗒——”在寂静的夜晚中,一点儿呼吸声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不用说是按下开关的声音了,它的心狠狠地颤动两下,想要出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教室的白织灯在灯管闪烁几下后亮起,它视觉捕捉到了灯才打开时灯管发紫的瞬间,刺目的灯光对适应黑暗的视觉很不友好,高原普丽竟然流了几滴眼泪。“晚上好啊,高原同学。”穿着校服的少年坐在桌子上,他盘腿坐着,下半身是黑色西装控,上半身外套脱了,只留下一件衬衫,手才从开关上移开,撑在背后,自称为“太宰治”的少年眼睛微微眯着,几缕黑色的头发游荡在额头前,他眯眼睛,像是在看什么好戏,那副姿态映在高原普丽的眼中。[像猫一样。][还是一只黑色的猫。]“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警察已经禁止进入教学楼了对吧,高原同学作为优等生,出现在这里很怪哦。”“太宰同学才是,明明我们都在这里,出现一点也不奇怪吧。”“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高原同学?”津岛修治说,“站着的位置相当不对,那张桌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属于东海君的对吧,你怀里抱着的也是东海君的绘画本。”“……”“东海君的话还没有看过小石的照片哦,要是看见的话,应该会直接来找你吧,不受欢迎也有不受欢迎的好处,全班人都避他如蛇蝎,谁都不关心他在绘本上究竟画了什么,而且那个本子,一般情况下他都是藏在寝室或者放在美术教室的,要不是刚才警察忽然带走他文化,根本不会遗落在这里。”他用软绵的,仿佛在对心爱女人撒娇的口吻说,“全校看过他作品的人一共只有几个,东海同学自己,才转学来的我,还有井伏老师,啊,还有高原同学。”“‘真是奇怪的人啊,高原同学,在美术教室学习的时候一定要坐我后面,明明我后面就是拐角了,而且也不画画’”,他把东海的声线模仿得惟妙惟肖,“怪人高原同学,有什么想法吗?”“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高原普丽镇定地说。“讷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吗,小石也好,机器人社团的同学也好,明明都是跟你没有关系的人吧,做完之后还要发到网上,是在求关注度吗?还是因为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一定要在谁都不认识谁的网络世界上宣泄一下。”“……”“啊,莫非,你不会觉得自己是为了东海君才做这一切的吧,要帮东海君报酬,让他过得好一点,欺负他的人都不能放过什么的,哎呀哎呀,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少女心吗,是恋情吗,这个应该叫做自我满足的单方面恋爱吧,真是可怜哎东海君。”津岛修治微微睁开点眼睛:“光是想到被内心阴沉的恶心的女人盯着,我就要打心眼儿里同情的。”他对着迎面飞来的尖刀,露出一个“好像要坏掉”的表情:“这种自以为是的虚假的好意,我都要吐了。”[真正的爱与善意,绝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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