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来到琴市的时候, 已经送去维修点,彻底格盘一回, 把之前植入其中的木马给清除了,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纪询盯了屏幕两秒钟,对于微信聊天有了淡淡的阴影,索性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霍染因的声音响在纪询的耳旁, 近到只要闭上眼睛,就似乎能想象出正睡在他身旁,同他细语的霍染因。
只消这样想一想, 身体便应激似的温暖了起来。
“喂?”
“查到孟负山了?动作够快啊。”纪询说,“你还真是对他斤斤计较,恋恋不忘。”
“现在你愿意和我说说他了?”霍染因的话里带着讽刺似的揶揄, “你屡屡密会,不愿被人发现的秘密对象。”
“你这话说的, 像是我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纪询抗议。
“没有吗?”
“没有。”纪询没好气回答,“我所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都——”
“嗯?”
“都用在你身上了。”
他说了这句,像说出了句本来不准备说出的情话,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偏转目光, 盯上床头的工艺钟, 这是个西式工艺中, 圆圆的钟表盘上扒着个光屁股拿弓箭的小天使,这个天使叫什么来着?——丘比特。
他抬手摸上桃心似的箭尖。箭尖“咻——”地,瞄准他的心。
他又挪开眼睛, 转而拖出了孟负山,做点遮掩:“好了,我来和你说说孟负山吧,他是我大学同学,要说起他,还能顺便提到我之前在琴大附中办的案子……”
2007年
这是纪询在巷子深处找到的第三个旅店了。
旅店的门脸很隐蔽,外头是卖香烟饮料的小卖部,小卖部的照片是娃哈哈矿泉水赞助的,红彤彤的封面上,“友谊小卖部”这五个黑色的字本来就不够显眼,何况是黑色大字下,小了好几号的“租房,有网,50/天”等字样。
小卖部的大叔看着纪询,纪询也看着大叔。
他们中间的玻璃柜台上,放着纪询搜光了口袋找出来的零零整整的钞票。
一共一张20,两张10块,一张5块,两枚一块钱硬币,一枚五毛钱硬币,总共47.5元。
大叔的眼睛自报纸缝后射来,挡在他脸前的是张福利彩票报纸,这家小卖部,还兼营彩票生意:“还差2.5。”
纪询又掏了掏钱包,最后从钱包的缝隙里,夹出一枚1毛钱,放在那堆钞票上。
“1毛。”大叔无语,“还差……”
“叔叔拜托拜托。”纪询双手合十,“学生实在没钱了,反正我看你这里也不像是能开张的样子,就给我抹掉零头吧?”
“学生就该好好读书,怎么还跑来这里住店了,和爸妈闹矛盾了?你要懂事点,亲爹亲妈,还能不为你好?”
大叔嘀咕两声,拿报纸往桌面一扫,钱全进了柜台下的抽屉,接着一张卡递了出来。
“三楼,301,刷卡进门,里头的东西要爱护,坏了要赔钱的。”
“知道知道。”纪询拿了卡,往小卖部旁的楼梯走去。
这里的楼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居然是木头的,水泥墙上牵着条电线,电线上挂个接触不良,绕着蛛网的灯泡。
一脚踩上去,吱呀吱呀地掉灰尘。
不过此时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纪询还往上走的时候,就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宿舍的兄弟们打电话。
弹尽粮绝,请求支援!
公大的寝室是四人间,他电话挨个打过去,他下铺的哥们叹口气,“兄弟最近手头也紧,给你两百块江湖救急。”隔床的下铺哥们则显得迷惑,“什么破案,听着就不靠谱,你赶紧回来吧,天天上课替你点名点得我心惊胆战,就怕被老师发现。”念叨归念叨,念叨完了,也给了三百块钱。
此时已有五百块了,纪询算着觉得差不多了,本来不想向最后一位室友求助。
前边两位室友,一个叫做褚嘉佑,一个叫做蔡文明,名字非常好记,纪询刚入寝室的时候,就听他们自己调侃说,我们的名字有“猪”,有“菜”,荤素搭配,营养齐全哈。
这两位都是大一时候入学就同寝的室友,纪询和他们关系都不错,只有最后这一位,叫孟负山,原本不是他的室友,是他上实战训练课的固定搭档。
这人生性冷淡,能动手绝不动口,在校园里独来独往的模样简直像是一匹孤狼,最牛逼的时候,纪询一周里和孟负山练了五天,这五天中不管纪询怎么说说什么,孟负山硬是没有接过一句话。
搞得纪询一度以为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还是大一期末,孟负山突然找来,问:“你寝室里有个空位,我能搬去你的寝室吗?”
他才发现,孟负山这人,大约是真的不爱说话,除此以外,还是极够哥们的,比如这次,纪询才委婉地把自己的现在的困境说了,对方就直接说:
“一千。”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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