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可见褚遂良的忠贞和鲠直。
太宗即皇帝位后,曾不遗余力地广泛收集王羲之的法帖,天下人争着献上领赏。如何鉴别真伪?褚遂良对王羲之的书法是最为熟悉的,他可以丝毫不爽地鉴别出王羲之书法的真伪,使得没有人再敢将赝品送来邀功。褚遂良的这一举动得到了太宗皇帝的极大欢心与信任,于是便将他提为谏议大夫,兼知起居事。每有大事,几乎都要向褚遂良谘询。同时,褚遂良也确实具有政治家的远见卓识。
贞观十八年,作为黄门侍郎的褚遂良开始参预朝政。随后,他被皇帝派往全国各地,巡察四方,直接可以黜涉官吏。正在此时,他父亲褚亮死了,他不得不暂时辞去黄门侍郎之职。贞观二十二年,太宗的得力助手马周死了,褚遂良才又被起用为黄门侍郎。这一年的阴历九月,他就被提升为中书令,接替了马周的位置,成为继魏征之后,与刘洎、岑文本、马周、长孙无忌一样在唐代政坛上起着举足轻重作用的大臣。
贞观二十三年,病重的太宗在弥留之际,将杜睿与褚遂良召入卧室,对二人说:“卿等忠烈,简在朕心。昔汉武寄霍光,刘备托诸葛,朕之后事,一以委卿,太子仁孝,卿之所悉,必须尽诚辅佐,永保宗社。”
太宗接着又对还是太子的李承乾说:“杜睿、褚遂良在,国家之事,汝无忧矣。”
李承乾继皇帝位后,就封褚遂良为河南县公,次年,又升为河南郡公,拔升其为尚书令。但是在实际上,李承乾并不喜欢褚遂良这位托孤大臣,总觉得褚遂良倚老卖老,对他掣肘良多,于是在罢黜杜睿的问题上,李承乾与褚遂良发生了第一次激烈的冲突,随后又因为西征之事,褚遂良彻底惹恼了李承乾,和对待杜睿一样,褚遂良也不得不去职还乡,由于志宁取代了他的尚书令的位置。
此后,因为朝中乏人,李承乾又把褚遂良召回长安,征拜为中书令,同时监修国史,加光禄大夫,又兼为太子宾客。
然而褚遂良的身份地位虽然显赫,但是却并不得李承乾的信任,最终于大唐永徽八年冬十一月,病死府中,享年六十二岁。
褚遂良博通文史,由秘书郎迁起居郎,精于书法,以善书由魏征推荐给太宗,受到赏识,贞观十五年,他劝谏太宗暂停封禅,同年由起居郎迁谏议大夫,太宗宠爱第四子魏王泰,遂良提出太子、诸王的待遇应有一定规格,次年褚遂良被任为黄门侍郎,参预朝政,贞观二十二年,为中书令,二十三年,太宗临终时,他与杜睿同被召为顾命大臣。
褚遂良自高祖武德年间,出仕大唐,历任通事舍人、铠曹参军、秘书郎、起居郎、谏议大夫、太子宾客、黄门侍郎、银青光禄大夫、本官检校大理卿、中书令、河南县公,进郡公、同州刺史、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兼太子宾客,尚书令等职。可谓宦海沉浮,最终却落得郁郁而终。
杜睿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褚遂良的卧房,一直都在门外等候的褚怀玉见了杜睿,正要说话,突然发觉杜睿的脸色不对,登时也愣住了,抢着跑进屋内,不多时屋里就传出了呼天抢地的哭声。
杜睿以袖拭泪,心中说不出的落寞,有一个贞观朝的名臣故去了,当年太宗的朝堂之上,文臣武将,人才济济,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侯君集,李靖,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一代人杰,可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当初的老臣或是物故,或是因事被杀,当初的贞观名臣如今只剩下了李世绩,还有杜睿这个不算老人的老臣了。
虽然如今朝堂上也有田迎,狄仁杰,外有苏麟,薛仁贵等后起之秀,可是细说起来,与当初朝堂上人才鼎盛的景象相比,现在却略显凋零了。
褚怀玉的哭声,将府上的众人都引了出来,一个个抢入屋内,一时间整个府宅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冯照也跑了过来,见杜睿面带泪痕,心中顿时一紧,道:“老爷!褚大人他”
杜睿长叹一声,道:“褚大人去了!”
冯照闻言也是一声叹息,过后问道:“老爷!今晚可是要去秦将军府上暂住!”
杜睿摇头道:“不了!褚大人新丧,今日便留在此处吧!说来可叹,一代名臣,晚景居然如此凄凉!”
褚遂良死时,虽然还有着中书令的官身,但是李承乾明显不待见他,最后更是被皇后武京娘遣人下毒而亡,亲朋故交更是只有他一个,岂能不算凄凉。
人心冷暖,由此可知。
在庭院之中站立良久,褚怀玉这才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泪痕,满脸的悲戚,看见杜睿,突然跪倒在地,杜睿见状一愣,连忙上前搀扶。
“怀玉贤弟!这是作甚!”
褚怀玉道:“宋国公,家父为人所害,还请宋国公主持公道!”
杜睿闻言一惊,褚怀玉居然知道了,不过细想一下,褚怀玉岂能不知道,毕竟他与褚遂良朝夕相处,岂能看不出褚遂良自从病倒之后的形状。、
可是这公道,杜睿如何主持,虽然他也深恨武京娘歹毒,可是武京娘毕竟是大唐皇后啊!
褚怀玉见杜睿久久不说话,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十分过分,不禁一阵颓然,道:“宋国公!家父为激ān人所害,这口气,让小弟如何忍得下!”
杜睿长叹一声,道:“怀玉贤弟!你可知褚大人为何明知道自己遭遇不测,却不愿声张,他是担心大唐乱了啊!这件事你休要再提,否则便是辜负了褚大人的一片苦心!等褚大人的丧事办完之后,你们兄弟便扶灵回返原籍去吧!留在长安,便是我只怕是也不能保你们全家周全!”
杜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也是一阵无奈,明明知道褚遂良死于非命,更猜到了凶手是谁,可是自诩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杜睿,居然无能为力,这让他的心里也是阵阵自责。
褚怀玉也知道报仇无望,更是满心的悲愤,可是就像杜睿所说的那样,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长安,留在这里的话,难保武京娘不会再生歹心,一旦他们出了事的话,褚家的香火可就断绝了。
褚怀玉过了好半天才道:“宋国公!家父新丧,小弟此刻伤心欲绝,已经是六神无主,还望宋国公念及先父在天之灵,帮忙料理后事,小弟感激不尽!”
杜睿点点头道:“此事无需你说,我一向敬佩褚大人的为人,此事我自会料理,此刻当务之急便是遣人入宫报信,奏请圣上,赐下谥号!”
褚遂良这等重臣离世,一般的流程都是先由家人上报朝廷,然后由礼部主持,在皇帝同意的情况下赐谥,依其生前事迹给予。
朝廷赐谥,很多时都是有褒有贬的,有的还既扬善、又不讳恶。例如萧瑀谥号贞褊,贞表示他端直,褊表示他多猜疑。美谥亦可追夺,如后世秦桧死后,宋高宗赐谥忠献,意思是褒扬他危身奉上、智质有圣,至宋宁宗时追夺原谥论,改谥缪丑,那是指斥他名实相悖、怙威肆行。明清的情况则较为特别,规定礼部奏请才能得谥。换句话说,获得请谥者必是朝廷眷念怜惜之臣,其谥号自然没有贬意,只不过赞美程度有轻重之别。
褚遂良虽然不得李承乾的信任,但毕竟是贞观老臣,更受太宗皇帝托孤之重,如今故去,便是看在太宗皇帝的面子上,李承乾也不会太过苛责。
历史上褚遂良的谥号为文忠,称不上极好,但是和萧瑀相比,也算是能代表其一生了,褚遂良虽然时常刚而犯上,但是他对大唐的忠诚,却是任何人都不能无视的。
文臣的谥号,排在第一位的为文正,其次为文贞,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勤学好问曰文;博闻多见曰文;忠信接礼曰文;能定典礼曰文;经邦定誉曰文;敏而好学曰文;施而中礼曰文;修德来远曰文;刚柔相济曰文;修治班制曰文;德美才秀曰文;万邦为宪、帝德运广曰文;坚强不暴曰文;徽柔懿恭曰文;圣谟丕显曰文;化成天下曰文;纯穆不已曰文;克嗣徽音曰文;敬直慈惠曰文;与贤同升曰文;绍修圣绪曰文;声教四讫曰文。
危身奉上曰忠;虑国忘家曰忠;让贤尽诚曰忠;危身利国曰忠;安居不念曰忠;临患不反曰忠;盛衰纯固曰忠;廉方公正曰忠;事君尽节曰忠;推贤尽诚曰忠;中能应外曰忠;杀身报国曰忠;世笃勤劳曰忠;善则推君曰忠;死卫社稷曰忠;以德复君曰忠;以孝事君曰忠;安不择事曰忠;教人以善曰忠;中能虑外曰忠;广方公正曰忠;肫诚翊赞曰忠
褚怀玉方才也是乱了方寸,此时被杜睿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虽然褚遂良的死和武京娘脱不了干系,可是褚遂良一生忠于皇室,此时褚怀玉纵然心中对皇后武京娘有恨,却也不能失了礼数。
“若不是宋国公提醒,小弟几乎要忘记了,宋国公请在府中稍待,小弟这就进宫!失礼之处,还望宋国公海涵!”
杜睿道:“无妨!正事要紧!”
褚怀玉刚一走,杜睿便对冯照道:“冯教师,此间事急,你带众人帮忙料理起来!”
冯照一向也敬佩褚遂良的为人,自无不允,带人找到褚遂良府上的管家,便料理起了褚遂良的丧葬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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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庆殿内,李承乾刚刚散了朝,正在用早饭,杜睿到达长安的消息,一早他就知道了,事实上,褚遂良一派人去杜陵请杜睿,就给李承乾送了消息,这些时日,李承乾也是等的心焦。
虽然朝中如今的人才也不少,但是李承乾最为在意的还是杜睿,时时刻刻都想着将杜睿请回朝来。
“侯义!杜睿可是去了褚遂良的府上!”、
在李承乾身旁侍立的侯义闻言,忙道:“回禀圣上!正是!宋国公今儿个一早一进城,就带人先去了褚遂良的府上!”
侯义这句话虽然说得平平无奇,可是仔细斟酌起来,分明就是在说,在杜睿的眼中,李承乾这个皇帝。
李承乾也没有在意,用过早饭,正要让人将今日的本章都拿上来批阅,却见恒连走了进来,对着李承乾一拱手,道:“启禀圣上,河南郡公长子秘书郎褚怀玉大人求见!”
李承乾闻言,顿时心中一惊,褚遂良染病的消息,他是知道的,这会儿褚怀玉前来觐见,难道是
“快传!”
不多时褚怀玉便走了进来,行到李承乾的面前,跪倒在地,哭拜道:“启禀圣上!臣父一个时辰前亡故了!”
“啊!”李承乾闻言,惊叫一声,看着褚怀玉,突然也是悲从中来。
李承乾虽然看不上食古不化,时常直言犯上的褚遂良,但毕竟是前朝老臣,又是太宗驾崩之前,留给他的托孤重臣,自他登基以来,褚遂良一向都是兢兢业业,对大唐忠心不二,李承乾纵然再不喜欢褚遂良,如今听闻褚遂良病故,也不禁想到了褚遂良的好处。
李承乾原本就是个仁善念旧的皇帝,一想到当初太宗皇帝留给他的两位托孤大臣,杜睿早早就去职还乡,至今不肯再出仕,褚遂良如今又亡故了,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横流。
“这这是怎的了!前些时日不是说只是偶感风寒吗?怎的突然便亡故了!这唉!”
褚怀玉听得李承乾都不禁哭了起来,心中更是委屈,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承乾上前,亲手将褚怀玉搀扶起来,悲道:“卿父亡故,朝廷折一栋梁,社稷损一支柱,还望卿节哀,勿使卿父之灵不安!来人!”
一旁的侯义忙上前应道:“奴才在!”
李承乾道:“褚爱卿历仕三朝,为我大唐尽忠四十余载,如今亡故,着礼部举哀,颁谥其号,一应丧葬用度,皆从宫中支取,长安一应大小官员尽皆去奔丧,着太子李弘代朕前往吊唁!加褚爱卿为虞国公,太子太师,并州都督,陪葬昭陵!着其长子褚怀玉承袭爵位!”
褚怀玉连忙谢恩道:“臣谢圣上隆恩,然臣父临终之时,曾对臣言,欲归葬故里!”
李承乾摇头道:“不然!卿父乃国之干城,先帝依为臂膀,临终托孤,这等重臣,理应陪葬昭陵,方示荣宠!卿家就不要推辞了!”
李承乾这么安排,未必就没有补偿的意思在里面,褚遂良活着的时候,他多有冷落,如今褚遂良故去了,李承乾也觉得对不起这位三朝老臣,这才额外降下荣宠。
褚怀玉见李承乾主意已决,也不好再反对,只能领旨谢恩。
李承乾接着又道:“卿父为大唐鞠躬尽瘁,便是怎样的优容也无以表彰其功,侯义!再赐褚卿家黄金五千两,锦缎五百匹,加虞国公封邑五百户!褚爱卿家乡树碑立庙!以彰其功!”
李承乾这般赏赐,已经不仅仅是荣宠了,这般赏赐,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褚遂良生前居然不得李承乾的恩宠。
褚怀玉反应过来,再次连连谢恩,心中对李承乾的怨气也不禁消散了,他看得出来,他父亲的亡故,李承乾是当真伤心,而不是出于脸面上的事装出来的。
“圣上大恩!臣代亡父谢圣上大恩!”
李承乾闻言摆了摆手,道:“卿家去吧!家中事多!”
李承乾看着褚怀玉走了,心中也是一阵叹息,褚遂良虽然不得他的欢心与信任,然而褚遂良的忠诚,他还是知道的。
如今这样一位忠臣走了,李承乾的心里也是不胜悲凉。
“侯义!你去把皇后请来!朕有话要问她!”
侯义闻言一惊,褚遂良因何而死,他是知道的,也是他得了武京娘的懿旨,去安排太医在褚遂良用的药中加了一味慢性毒药,如今褚遂良的死讯一到,李承乾就要召见武京娘,难道是事泄了?
李承乾见侯义没有立刻奉旨,而是站着不动,原本就因为褚遂良故去而心伤,此刻更是一阵焦躁,怒道:“朕的话,难道你没听见,还不快去!”
侯义闻言一惊,连忙应道:“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立政殿!”
侯义急匆匆的去了,李承乾背负着双手,站在承庆殿内,久久不语,褚遂良的死虽然让李承乾心伤,可是更让他上心的还是杜睿。
李承乾知道,这一次只怕是杜睿连见都不会见他了!
“承明!这下怕是你对朕的误会要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