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水,老周一下子就想起了那瓶不太新鲜的瓶装水。
老周,你大意了呀。
刚才本应该和那帮工人一起离开的,这里也本不用你来善后。
可你自己偏要把这些细枝末节给看得这么重要,非要在这里跟人家把酒对谈。
糊涂呀。
老周僵直的身体,越来越凉。
“因为,一般都不会有人,对我这么客气的。”张广坚说道。
“啊?”
“老哥,你的表现真的太反常了,不但对我态度好,还愿意陪我喝酒,甚至愿意听我啰里吧嗦地说了这么多的话,像你这样的人,我流浪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遇到。”
“没,没有呀,我就是觉得,咱俩挺投缘的。”老周僵直的身体,稍稍缓和,这张广坚,可能真的只是在跟自己讨论一下。
“呵,老哥,这你就不用糊弄我了,投缘这是我刚才说的词儿呀。
但这不假话,我确实觉得,你好像一下子就能看懂我,我也特别想和你说说话。
不过,你之所以愿意坐下来,不就是为了不把刚才那件事给闹大吗?”
话都被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老周只能点头承认。
“对,我是担心你会追究他们。”
“嗯,对了,有话就明明白白地说开,可他们顶多是你的工友,你不至于这么帮他们操心呀,所以我才猜到,是你,或者你们这个施工队,惹了什么特别厉害的势力,才会让你这么小心翼翼地,连我这个流浪汉,都不想招惹。”
老周惊讶地看向了张广坚,他太聪明了吧,几句话就把老周的老底都给猜出来了。
可老周还是没发一言,也不敢发一言。
张广坚看老周没反应,又继续说道,“老哥,小心处事是对的,但对我这种流浪汉也不能掉以轻心,这田村市虽然不大,流浪汉还是不少的。
没事儿时不要自己单独出来溜达,特别是这种僻静的地方,人说丢就丢了。”
张广坚这番话,听到老周的耳朵里,信息量极大。
他好像是在特意地提醒着自己什么,可他看起来,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不觉间,张广坚已经把第三瓶酒给喝了个精光。
“老哥,回吧,我也要闷上一觉了,放心吧,睡一觉醒来,我啥也不记得了。”
说完,张广坚就真的往铁皮屋里走去。
外面的东西乱七八糟,好像也跟他没啥关系似的,瞅也不瞅一眼。
过了几秒钟,铁皮屋里就传来吱扭吱扭的声音。
看来,人家是真的要睡上一觉了。
这时,老周的电话响了,是赵北桥。
“周老师,在哪溜达呢?”
“哦,就在附近。”
“那没啥事就回来吧,日本人要给大家讲操作规程,所有人必须到。”赵北桥说道。
“操作规程?就在驻地讲吗?”
“对。”
“都得去听吗?”老周问道。
“这个日本人挺较真儿的,说是名单里的人必须全都到,你看……”
“好吧,那我这就回来。”
老周往驻地的方向,慢慢走去。
身后已经传来了鼾声,非常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