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的神色使人一望而知这是一个刚强的富有斗争经验的同志。
“没问题!”说话的是个粗眉大眼、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他说话很干脆,样子很激动,“上级怎领导咱怎干。只要干出结果来,为咱广大农民求了解放,咱们不怕什么牺牲……”
江华对这粗眉大眼的小伙子点点头:“李永光,不要着急。”他又扭头低声对大家说,“我们的红军正在粉碎敌人的‘围剿’,进行着艰苦的斗争;咱们这里就必须加紧白区的斗争来牵制敌人的力量。现在大家就来商量一下怎么办……”
江华的话还没完,那个粗眉大眼的小伙子李永光忍耐不住地急忙说道:“我们和李洛贵叔都准备好啦,只要县委一下命令,我们全区的保卫团就立刻拉出来。先包围恶霸地主邢子才家,由我跳进屋去把邢子才打死。然后拉出来……同志,你们说这个办法还有什么不够的地方?”
一直沉默着的戴愉,听完了李永光的话,轻轻地在李永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忽然连着咳嗽了几声,咳嗽完了,这才说道:“好小伙!你是个共产党员还是共青团员?真勇敢!现在咱们就为杀土豪、打恶霸,建立北方苏维埃而斗争吧!”
他的话刚完,砰、砰、砰,连着三声清脆的枪声划过寂静的夜空--这是发现敌人的信号。蹲在泥水中的人们都霍地站起身来,拉开了枪栓。江华低声命令道:“不许动!听听再说!”
“小子们,别做梦啦!你们这伙子共产党全被包围啦!”在密集的枪声中,突然有一个粗野的高声传了过来。
“狗日的,邢子才带着人包围上来啦!”李洛贵对江华和戴愉紧张地低声喊道,“怎么办?八成是县保卫团来了--咱们怎么会暴露了?”
江华听了听,不慌不忙地挥着手:“沉住气!同志们,现在不抵抗是死,抵抗就能活。
必须坚决抵抗。我们一共二十个人又全有枪。“说到这里,他对堤上的岗哨喊道,”卧倒!
有上来的就打!“然后在月光下他环视着踏在泥水中拥在他周围的农民同志,说,”我看不能和他们对峙。必须掩护着撤退,然后分散隐蔽起来……老郑,你说怎样?“他扭过头看看改名郑君才的戴愉,希望他支持他的意见,给他以帮助。
戴愉面孔苍白得没有一点人色。他用刚刚听得出的低声,急促地说:“真想不到!想不到……不抵抗是……不行……的!”
四围发出了急促的枪声,堤上的岗哨射击着。两个年轻的农民一边抵抗一边高喊:“上来啦!上来啦!--县保卫团攻上来啦!”
江华不再理会戴愉,他对李洛贵和十几个农民同志发出了命令:“李永光你留下跟着我掩护。其余的人,李洛贵领着他们赶快转移--一边打一边走。天亮以前咱们在‘二亩地’联系,再商量以后办法。”
李洛贵用手拉住江华的胳膊,喘喘地说:“这怎么行!我是本地人,你撤退,让我掩护!”其他的人在紧张中也都用着崇敬的激动的目光望着江华。
“听见没有?敌人快上来了,快走!这不是推让的时候!”
江华在抗日同盟军里锻炼出了指挥战斗的本领,因此,他沉着地严厉地命令着这一伙没有战斗经验的农民们。
人们服从着他。李洛贵拿过一条最好的枪给了他。接着几个手榴弹一扔,县保卫团的人吓得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李洛贵乘这空隙领着一小群同志突围了。江华和李永光伏在冰冷潮湿的堤沿上,他们不慌不忙一枪一枪地射击着。地主邢子才和县保卫团总团长带领的五六十个人只远远地盯着他们,却不敢靠前。
“冲呵!向前冲呵。反叛们都跑啦,还发什么愣呵!”邢子才和肥猪一样的总团长喊叫着,命令着。可是谁刚向前一探头,李永光叭地一枪,江华接着又一枪--一连打倒两个之后,就谁也不敢向前了。估计李洛贵领着的人们已经走远,江华拉着李永光跳起来就向堤下的高粱地里跑。就在这时,李永光中了一枪倒下了。江华把他的枪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头也没回抱起这年轻人就跑。他的脸紧挨着李永光粗眉大眼的脸。跑出不远,忽然李永光沉重的身体在他的胸前蠕动了一下,江华的脚步放慢了,李永光睁开眼睛微笑地看着他,在他的怀里说了句:“告诉妈……别难受……继续斗争……”呼吸就停止了。在一片洼地上,江华慢慢放下这个渐渐冷下来的健壮的躯体,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但是,急促的枪声在催促他,他不得不忍心离开了这年轻的可敬的战士。
臂上什么时候受的伤他并不知道,但他终于跑出重围,跑到“姑母”、也就是李永光的妈妈那儿坚壁好两支大枪,然后回到林道静这里。接着,他迅速地离开林道静,又赶到别处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