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说到这,忽然捉着沐雅馨的手,说:“孩子,你替阿婆来操这个心吧。”
沐雅馨低眉说道:“老夫人差遣,贱妾自然不敢推脱,只是怕做不好。”
杨葛氏问崔府管家:“她年纪轻,懂的事少,劳烦管家多帮帮他吧。”
那管家笑答道:“蒙老夫人垂爱,小人定当竭心尽力辅助沐家娘子把差事办好。”
杨葛氏这便拍着沐雅馨的手,说道:“你放心大胆地做吧,阿婆相信你一定做的很好。”沐雅馨谢过杨葛氏,正要和崔府管家出去照看工匠,李煦忽然叫道:“先别走,先别走,听我来说两句。”说着跳起来,一手拿着面饼咬着嚼着一边朝沐雅馨走去。
有外人在场,沐雅馨对李煦执礼甚恭,低眉顺眼地问:“不知大郎有何吩咐。”李煦嚼着面饼说:“凡事不必太节省,总要面子上好看才好。清河崔家那是天下一等一的名门望族,崔府小娘子的面子那可是比天还大呀。记住了没有,一定得大操大办,风风光光。”
沐雅馨轻轻地应了声是,李煦笑道:“我没听见。”偏着头把耳朵凑了过去,崔府管家见二人这亲昵的举动,赶忙把头侧了过去。
沐雅馨觑见崔府管家不注意,咬着嘴唇,妙目一翻,暴出一声:“妾身知道了。”
其声如黄钟大吕,嗡嗡嘤嘤,其人已走许久,李煦仍觉耳朵里有钟磬作鸣。
打发了二人去后,李煦拍拍手上的芝麻屑,问杨葛氏:“戚大娘今天怎么没来,往日这回她早该来了个吧。”
杨葛氏笑道:“她是有家室有子女的人,哪能天天守着我这个老婆子?人家也有人家的小日子要过嘛。”
李煦道:“我此番去韶州,天高路远,想见您一面可就难了,留您一个人在长安我委实放心不下,我想把沐家的留下来服侍你,你意下如何。”
杨葛氏道:“若说这孩子我倒是真喜欢,乖巧、孝顺又干练,只是我留下她你舍得吗?”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不还有崔家的吗?”
“她呀,那还是个混沌未开的懵懂呢,能济得了什么事,怕是连她自己都照顾不过来。你们都走吧,我一个都不要,阿婆活了偌大年纪,自有生活之道。你是我的孙子,杨家的希望,你过好了,阿婆才能安心,才能长寿,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李煦道:“您真不要,那我可全带走啦。”
“全带走,一个别留,我落个耳边清净。”
刚说到这,旺财又进来报道:“门外有位韩五郎求见大郎,说跟大郎约好了今天见面的。”
李煦道:“我这就来。”打发了旺财,李煦跟杨葛氏说了自己要出门访客,杨葛氏也不在意,只是嘱咐他早去早回,不要多饮酒,又要让旺财跟着。
李煦以家中忙乱缺人手为由没有带旺财,他朝杨葛氏郑重其事地行了跪别礼,韩五过来求见,早在他预料之中。这一去或海阔天空,或尸骨无存,祸福只在一刹那间。
李煦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藉此向杨老夫人磕个头,道个别,聊解心中的罪过,老夫人心地仁厚,都是位可敬的长者,自己纵然有一万条理由终究是欺骗了她,临别之际,李煦觉得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如此。
杨宅门口,韩五双手背在身后,仰着短粗的脖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个工匠在拆卸杨宅门楼上的匾额,婚典在即,他们准备拿去重新上一层金漆,也好显得亮堂点。
韩五一身锦衣,头上插着碧玉簪,比之昨晚那一脸的肃杀,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个富家翁,见了李煦,韩五拱手做礼连声道了恭喜,当着众人的面,二人寒暄了两句,便一起上了马。
提马向西,出了西坊门,向南一拐又出了延平门,沿着宽阔的官道走了约十余里,向南岔入一条小径,走了五六里,前面是条小河,已经没了路,四周只剩荒草、松林。
秋风扫过,松涛阵阵,暖风熏人,很好的天气。李煦的心却渐渐不安起来,周围一眼望去不见房舍人烟,这可真是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