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雅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接着又双手合十,说道:“肃霖,你可听到了,如果你在天有灵,希望你能保佑两个孩子长长久久和和美美,安稳地相伴一生。”
云彦站起身来,看着墓碑,还有些怔愣,手腕却忽然被抓住了。
他一惊,转头,就见沈疏珩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一起退后,给母亲和父亲多留一些空间。
云彦被他扯着退了几步,余光却忽然瞥到了一丝不寻常。
——有人?!
周围都是黑衣的保镖,而他看到的人显然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人蓬头垢面,动作却敏捷,他知道云彦看到了他,却一边露出让人胆寒地狞笑一边举起右手——
“小心!”
云彦的手腕还被抓在沈疏珩手中,火光电石之间,他一个反手迅速地抓住了沈疏珩的手腕,用尽了力气将他拉开,几乎是同一时间,静谧的墓地里“砰”地一声枪响!
现场立刻混乱起来——
“保护沈少!”
“抓住他!”
“那边那边!”
保镖全都动了起来,但枪响声并没有中断,那人此刻正像疯子一样扫射!
沈疏珩被云彦拖离了轮椅,一个旋身护在身下,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他一手下意识地抱住云彦,在枪声中焦急地低吼:“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嘶……”云彦只觉得胳膊好疼,动了动,又觉得似乎没有大碍,正准备说“没事”,却忽然被倒下的轮椅砸中了后背,肩胛骨一阵生疼,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云彦!!!”沈疏珩睚眦欲裂,一手猛地推开轮椅,一边查看他到底有没有事,一边用另一只手试图撑起身体护住他。
“我没事他有枪你别动!”云彦用那只不疼的手尽全力按住沈疏珩的肩膀,话音刚落,就又听得耳边“砰”地一声,一颗子弹击中了轮椅,轮椅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打了个旋,再次朝着两人倒来——
沈疏珩一手紧紧抱着云彦,一手格开了轮椅。轮椅轰然倒下,他这才看到在轮椅背上嵌着的一颗子弹,心里一阵后怕。
枪声终于停了,人抓到了。
然而那人还不死心,嘴里不停地谩骂:“你们怎么还不死!你们都给我去死!!!”
云彦扶着沈疏珩坐起身来,终于看清了那人疯狂的样子,只觉得胆寒。
“……王澄?”
云彦听到沈疏珩不可置信的声音。
然而话音还没落,就又听到身边保镖惊呼:“夫人!”
他立刻转头,就看见沈清雅捂住肩膀,满脸痛苦——她还是中弹了。
“妈!”沈疏珩没了轮椅,只能撑着身体踉跄着向那边移去,他知道自己很是狼狈,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没事!”沈清雅看着儿子的样子只觉得心疼,也顾不得疼,三两步到他身边颤抖着撑住他的身体:“我没事,没有击中要害,你不要怕……”
沈疏珩看着她指缝里渗出的血,双目通红。
有经验的保镖立刻过来,给沈清雅做了紧急止血措施,而那个被抓住的疯子也被带来了他们眼前。
“我怎么就没打死你……你怎么还不死!”那人一边拼尽全力挣扎,一边死死盯着沈清雅,像是要用目光把她刺穿:“贱人!□□!你怎么不带着你生下来的杂种去死——”
保镖试图堵住他的嘴,却只听“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沈清雅几乎撕裂的声音:“是他杀了你大伯!!!”
整个墓地一片静默。
沈清雅佝偻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瞥见丈夫的墓碑,眼中蓦然掉下一滴泪来。
那疯子的脸偏向一边,脸上多了几道血痕,似乎被她的话震懵了。
沈清雅的伤口又流出血来,保镖赶忙过来处理。
保镖迅速地检查了轮椅,发现暂时还能用,于是重新将沈疏珩扶上轮椅。
云彦赶忙过去帮忙,正要扶上去,沈疏珩却避开了他的手。
云彦怔住,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了手,等他们扶着沈疏珩坐好之后,安静地站在他身侧。
“先去医院,”沈疏珩的声音冷的像冰,随后又瞥向那个疯子:“把他送去警局。”
那人听到他这句话,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他仍是死死地盯着沈清雅,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不可能……明明就是你勾引我爸!是你想和我爸在一起所以才……”
“你爸是个什么货色?”沈清雅原本已经准备离开,此刻却被他的话气到发抖,再次转过身来,语气激动:“他连肃霖的一根脚趾都不如!你说我勾引他?他凭什么!他卑鄙无耻,为了自己的野心连亲兄长都能动手!他就是一只只知道嫉妒的蠕虫!”
那人又挣扎起来,嘶吼道:“你闭嘴!这不可能!”
“不可能?”沈清雅被他气笑了:“你想不想看证据?我们手里现在有当年所有的证据,你想知道,好啊,那就全都告诉你。”
那人剧烈地喘息,似是不信,目光几乎要把沈清雅钉穿。
“是谁告诉你我勾引你爸的?嗯?是谁让你回来的?”沈清雅质问他,神色近乎怜悯:“是你妈对吗?”
那人不言。
“是她对不对?”沈清雅终于确认,冷笑道:“这个女人的脑子从来就没有清醒过!她这是要毁了你!”
“妈,不要再说了,”沈疏珩终于打断:“快去医院。”
沈清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终于转身离开,此刻脸色已是苍白。
那人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保镖堵住了嘴,带上了车。
去医院的途中,沈清雅躺在房车的床上,沈疏珩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
沈清雅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手心里满是冷汗,却在不断地安慰沈疏珩,让他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云彦坐在一旁,心中也满是担忧,除此之外还觉得心疼——他看到沈疏珩的手在抖。
可是沈疏珩的神色还是那么的沉肃冷淡,仿佛将一切都压抑地太久,早已忘了怎么表达。
没过多久,沈疏珩就收到了下面的汇报。
保镖是前一天晚上过来清场的,整个墓地都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有人。
但那人——现在云彦知道了,他叫王澄,是沈疏珩的堂弟——他是前天半夜里潜入墓地的。
这片墓地里,每一排墓碑都靠着一排灌木,最后一排的灌木从要格外厚一些,灌木之后就是目的外围的石墙。
王澄就在那灌木和石墙不大的缝隙里钻着,硬生生呆了一天一夜。
沈疏珩听完了报告,脸色终于起了波澜。
“当初我就应该弄死他……”他咬紧了牙关,额头上的青筋触目惊心,眼中满是血丝:“或者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疏珩!”
沈疏珩闭上了眼。
云彦听地心惊。
这些天和沈疏珩的相处,他并没有觉出什么可怕的地方,以至于几乎忘了在原著中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暴戾偏执,心狠手辣。
……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过了一会儿,沈疏珩的情绪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又睁开眼看向母亲。
“你说过的,”沈清雅的声音虚弱却坚定:“要像你父亲一样,做一个正直而强大的人。”
云彦闻言动容。
沈疏珩沉默了很久,久到云彦以为他不会回应了,直到车子到了医院,外面救护担架已经在等待。
沈疏珩放开了母亲的手,就在这时,他忽然开口,声音几不可闻。
“……可我已经不是了。”
云彦就在他身后咫尺之遥,听得清清楚楚。
鼻尖忽而一酸。
沈母进了手术室,云彦和沈疏珩一起在外面等待。
沈疏珩不发一言地坐着,看着手术室的门口,背脊挺得笔直。
云彦就坐在他身边医院的靠椅上陪他,静静地盯着天花板,觉得有些疲惫。
正在胡思乱想时,他的右手忽然被死死攥住,惊的他差点跳起来。
转过头,就见沈疏珩盯着他的手,睚眦欲裂,声音中带着暴怒:“受伤了你怎么不说!”
……受伤?
云彦赶忙低下头去,就见沈疏珩那被沈疏珩紧紧攥住的手背上都是血。
“我……”
他刚一开口,就被沈疏珩扯离了座椅,迅速带到外科诊室去包扎伤口。
不久之后,在诊室里,云彦将沾血的衬衣脱了一半,露出手臂上的伤口。
沈疏珩盯着他包扎好的伤口,神色依旧冷的可怕。
云彦心里有些愧疚。
这伤口他也不是不知道——是最开始的那一枪,他护住了沈疏珩,子弹擦着他的胳膊过去,打进了地面。
疼是挺疼,但他看过了,伤口不深,应该没有大碍,只是没想到会流那么多的血。
今天去扫墓,他穿了黑色的衬衣,血迹浸在上面也不显,因而谁也没有发现。
其实这血也流的不算多,这一路过来,才终于流到了指尖,只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沈疏珩和沈母身上,脑海中一片纷乱,胳膊又一直在疼,是真的没有注意到……
他也没想到会吓到了沈疏珩。
……明明受伤的是自己,怎么自己还愧疚起来了?
“我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云彦终于开口解释,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其实不疼的,也没流太多血啊,我以前有次去医院抽个血没按好,那血也是从手肘流到指尖,我连感觉都没有……”
沈疏珩还是不说话。
“真的没事儿,”云彦稍稍俯下身去,抬头侧着脸,看着沈疏珩沉着的眸子,露出一个尽可能轻松的笑:“你看我这不是挺好吗?”
沈疏珩似乎被他的笑容晃了眼,睫毛颤了颤。
云彦看他这样,有点难受,深吸一口气,刚要直起身来,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再次被抓住了。
“你不能出事,知道了吗?”
云彦心底一颤。
沈疏珩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眼中有某种云彦看不懂的暗芒。
过了许久,他又重复:“你绝对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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