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却并无人应答,便知道自己今晚算是给困在了这个石阵之中,脱身不得了。她略想了想,便跨步进了那个石洞中,却见里面甚是干燥洁净,一块平整的方石上有一罐清水,一条长方大石上竟还有一床青色被褥,倒似个被人略略整治过的天然寝室,故而也不急着出去,只在石洞中休息。
次日清早,她早早起来,刚刚在石床之上练完了每天必修的内功,那箫声又准时响起,她跟着出去一看,却不由得大惊,原来昨日练功的石壁之上,口诀已经给人抹去,重新换了几句新的,而她一直在洞中休息,自诩甚为警觉,竟完全没有察觉有人来到洞口,还在石壁前改了口诀,来去自如,悄然无踪,要取她性命真是易如反掌。
她一思及此,真是生生惊出一身冷汗。然而箫声一起,她照旧身不由己地跟着箫声练习,却又是全新的一招,虽然大不相同,但细细揣摩下来却与昨日所练完全是一个套路,两招连发,严丝合缝,仿若天成,她浑然忘我,竟连箫声是何时停的都不知道,练习了几个时辰,又将这一招练熟,同前一招顺利相接,直练得大汗淋漓,方才停下来,收功歇息。
箫声又于此时响起,引她去就餐,她留心观察,却见就餐之处又与昨日不同,可见这阵法千变万化,以她现在的能力,要自己强行突破走出去恐怕很难,又想了这几日的经历,心中已经明了,这多半就是这黄老邪另类的传授自己武功的方法了。
也亏得他会想,先用巨石阵困住自己,再用箫声引导,既不耽误授业,也不用见面说话,轻轻松松把事情办了,连她想开口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当真是不走寻常路。
她心中觉得好笑,却也不说破什么,用完了饭照旧收拾好,略略休息了片刻,便沿着原路回到山洞前继续练习,至傍晚方休,用过晚饭之后,便随意在石洞中转了转,却见洞穴深处竟有一眼活泉,虽然冷了些,但用来取水洗浴,却是不错。
次日起来,石壁前又换了新的口诀,旁边竟还有一杆碧玉箫,于是在修习武功之余,严绿又多培养了一门才艺,她旧日做过特卫,队友之间本就以哨音做为暗号,其中呼吸吐纳之法,本就有些微相通之处,故而上手也极快,很快也便能以箫声同黄药师遥相应和。
那黄药师大约是没有料到她竟有此天赋,也似乎十分欣喜,箫声欢快,隐隐有赞扬之意。严绿便略略降了一调附和,做谦虚回礼之声。然那箫声却忽然停歇,倒似嫌她故作谦虚,惹了他不高兴,直到严绿把调升了回来,吹成分庭抗礼之势,那箫声方又加了进来,严绿便知此人不喜那等寻常礼法,索性便放松了心情,随着自己的心意胡乱吹奏,如此,一天很快便过去了,次日起来又照旧。
于是就这么着,她同黄药师便过上了这种但闻其声,不见其人,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的奇异生活,她资质本来就不错,又勤学肯练,谷中宁静安谧,不受外界打扰,加上身量又在抽长,她的武功便突飞猛进了起来。
黄药师初时还日日以箫声牵引,后来渐渐隔一日,隔两日,三日,后来甚或是半月、一月才有一次,无论他何时来,严绿都不卑不亢地以箫声应答,不似弟子,倒如老友一般,而这黄老邪也当真邪得可以,越是如此,越觉高兴,箫声百转千回,如遇知音。
他的箫声暗含内力,且逐次增加成数,迫得严绿也使出浑身解数将内力混入箫声中迎合,到了最后,甚至连日常呼吸吐纳之间也暗暗合着节拍调动内息,内力得以不断强化锻炼,一日千里。
武功同音律都是极其耗时之事,严绿一头扎在其中,不觉时光飞逝,转瞬又是三年,那石阵千变万化,每日一变,然而一千日已过,却也给严绿瞧出来了其中的端倪,到了最后,那巨石阵已然完全不能挟制住她了,然而她性喜清静,也在石洞中住习惯了,每日练练武功,奏奏玉箫,日子过得怡然自得,却也懒得出来。
忽然有一日清晨,她练完内功,出洞练剑,刚刚练了两招,便觉得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她闪身避过,却见出手的赫然正是三年多未曾出来见她碰过面的黄药师,她心中讶然,然而见他攻势凌厉,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却也不敢大意,对拆了几十招之后,对方忽然停手,严绿便也卸去了功力,静静开口道:“岛主既然来了,便请这边坐罢。”
那黄药师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端坐在洞边一块条石上,严绿便转身从石洞中取出瓦罐瓷杯,将寒泉中净水斟满了一杯奉上。
定睛看时,却见他今日竟一反常态,没有戴那□□,露出一张清瞿俊逸的脸来,虽然可见岁月流逝的痕迹,却依然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只是眉目间隐隐有些怒气,又似夹杂着一丝沧桑,自有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奇特魅力。
严绿当下叹息了一声,便也自斟了一杯净水,缓缓落座,陪坐在一边,相对无言。
良久,黄药师长叹了一声,将那一杯泉水一饮而尽道:“她们都走了,你为何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