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就放在布里特尔斯屋里的壁炉保温架上边,黑咕隆咚地摸着走下楼——就像这个样子。”
凯尔司先生从椅子上站起来,闭着眼睛走了两步,以便给自己的描述配上相应的动作,就在这时,他跟别的同伴一样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奔回椅子上。厨娘和女仆尖叫起来。
“有人敲门,”凯尔司先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哪位去把门打开。”
谁也不动弹。
“这倒真是件怪事,老大清早跑来敲门,”凯尔司先生将周围一张张煞白的面孔依次看过来,他自己也面如死灰。“可门总得开啊,听见没有,那谁?”
凯尔司先生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盯住布里特尔斯,小伙子生性十分谦虚,也许考虑到自己是一个无名小卒,所以认为这个问题和自己毫无关系,总之,他避而不答。凯尔司先生将请求的眼光转向补锅匠,偏偏他又突如其来地睡着了。女士们更不在话下。
“如果布里特尔斯非得当着证人的面把门打开的话,”凯尔司先生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愿意作证。”
“我也算一个。”补锅匠突然醒了,他刚才也是这样突然睡着了。
基于上述条件,布里特尔斯屈服了。大家发现(掀开窗板得到的发现),天已经大亮,多少放心了一些,他们让狗跑在前边,自己拾级而上。两位害怕呆在下边的女士也跟在后边上去了。依照凯尔司先生的提议,大家高声交谈,以此警告门外无论哪一个居心不良的家伙,他们在人数上占有优势,又根据同一位很有发明天才的绅士想出的一条独出心裁的妙计,在门厅里使劲扯那两只狗的尾巴,让它们没命地叫。
采取了这几项防范措施之后,凯尔司先生紧紧抓住补锅匠的手腕(他得意洋洋地说,免得他溜掉),下达了开门的命令。布里特尔斯照办了。这一群人提心吊胆,隔着别人的肩膀往外瞅,没有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只见可怜的小奥立弗·退斯特虚弱得说不出话,吃力地抬起眼睛,无声地乞求他们怜悯。
“一个孩子!”凯尔司先生大叫一声,勇不可当地把补锅匠掀到身后。“怎么回事——呢?——怪了——布里特尔斯——瞧这儿——你还没明白吗?”
一开门就钻到门后边去了的布里特尔斯猛然看见奥立弗,不禁发出一声大叫,凯尔司先生抓住这孩子的一条腿和一只胳臂(幸好不是受伤的一只),把他拖进门厅,直挺挺地撂在地板上。
“就是他。”凯尔司先生神气活现地向楼上大喊大叫。“太太,逮住一个小偷,太太。这里有个贼,小姐。受了伤了,小姐。我打中他了,小姐,是布里特尔斯替我掌的灯。”
“用的是一盏提灯,小姐。”布里特尔斯嚷着说,他把手按在嘴边,以便让他的声音传得更清楚一些。
两个女仆带着凯尔司先生捕获了一个窃贼的消息向楼上奔去,补锅匠为抢救奥立弗忙得不亦乐乎,免得还没来得及把他挂上绞刑架,倒先完事了。在这一片嘈杂纷乱之中,响起了一个女子甜美的嗓音,刹那间,一切都平静下来。
“凯尔司!”那嗓音在楼梯口轻声叫道。
“在,小姐,”凯尔司先生口答,“别怕,小姐,我没怎么受伤。他也没有拼命挣扎,小姐。我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制住了。”
“嘘!”少女回答,“那伙小偷把姑妈吓坏了,现在你也要吓着她了。这可怜的家伙伤很重吧?”
“伤得厉害,小姐。”凯尔司带着难以形容的得意答道。
“他看上去快不行了,小姐,”布里特尔斯高声喊道,那副神气跟刚才一模一样。“小姐,您不想来看他一眼?万一他果真不行了可就来不及了。”
“别嚷嚷好不好,这才像个男子汉。”少女回答,“安安静静地等一下,我跟姑妈说说去。”
随着一阵和声音一样轻柔的脚步声,说话人走开了。她很快又回来了,吩咐把那个受了伤的人抬到楼上凯尔司先生的房间去,要细心一点。布里特尔斯去替那匹小马备鞍,立即动身赶往杰茨,以最快速度从那儿请一位警官和一位大夫来。
“不过您要不要先看看他,小姐。”凯尔司先生非常自豪地问,仿佛奥立弗是某种羽毛珍奇的鸟儿,由他身手不凡地打下来的一样。“要不要看一眼,小姐?”
“要看也不是现在,”少女答道,“可怜的家伙。噢。对他好一点,凯尔司,看在我的分上。”
说话人转身走了,老管家抬眼凝视着她,那眼色又是骄傲又是赞赏,就好像她是自己的孩子一样。接着他朝奥立弗躬下身子,带着女性般的细致与热心帮着把他抬上楼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