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眼花了不成?那金锁不是秦晏的么?
秦敛几年没见秦晏,这会儿上下看看,只见秦晏身量已成,面容英俊,通身无一件富丽装饰却一样贵气逼人,秦敛心中轻叹,若秦晏没有出府,有这么个儿子在家中操持家业也是不错的,秦敛见秦晏不说话只得问道:“怎么想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秦晏放下茶盏慢慢道:“后日三月十二,嘉恩侯要跟我下小定,老爷好歹生养了思儿一场,我来说一声。”
梅夫人顾不上想别的了,一听这个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嘉恩侯?!”
秦敛心中也是惊异,但见梅夫人如此失态还是咳了声,梅夫人只得按捺下,她也是刚听说的,新帝给老嘉恩侯平了反,下了旨让老嘉恩侯的独子袭了爵,这才几日的功夫,秦晏是怎么跟人家搭上线的?且那可是侯府啊!
秦晏细细的看着秦敛夫妇的神色一笑道:“嘉恩侯同我本是同窗,马上也要是同年了,情谊非常,且嘉恩侯人品人物都很合我的意,也配得上思儿了,我已应下,所以来告诉老爷一声。”
秦敛心中一惊,疑惑道:“嘉恩侯同你是同窗?何时的事?”
“在黎州时候的事。”秦晏淡淡一笑,“老爷自然不知道了。”
秦敛有些羞恼,怒道:“就算是嘉恩侯那提亲也该来寻我!若你们都在黎州也就罢了,如今既已经回京了,这样的大事如何不来跟我说?越过我去同你商议,当我死了不成?!你个不孝子!孽障!”
秦晏冷笑,他就知道秦敛得这么说,刚要回话时荆谣冷冷插道:“嘉恩侯不来贵府提亲,这也是我哥哥的错?”
荆谣向来守礼,外人跟前除非问到他头上来他是不会多话的,但秦敛一口一个“不孝”“孽障”的惹恼了荆谣,秦敛闻言一窒,还没等说话荆谣又道:“我也好奇,贵府就在这,怎么侯爷就说什么都不肯来呢?不如我去替秦老爷问一问?也这样拍着桌子呵斥他一番?”
秦敛心中一堵,冷冷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
荆谣点点头:“嘉恩侯眼瞅着可不是外人了,一家人,不明白的所以要问问。”
秦敛被气的肺疼,秦晏撑不住笑了,在荆谣头上揉了下,懒懒笑道:“老爷向来威武,不惧权贵,但我是个胆子小的,不敢去问侯爷为何不认岳丈岳母。”
梅氏听了这一会儿眼红的就差滴血了,嘉恩侯是什么人物?辅佐新帝登上龙椅的人,年纪轻轻就有了爵位,得皇帝亲自赐府邸赐奴仆,多大的体面!且听闻这嘉恩侯是个翩翩佳公子,性情也是极好的,婚后必然和睦,最重要的是这年轻侯爷一个亲眷也无,那以后还不得全力帮着岳家?
前几日听京中几家太太提起这人来时那些贵妇半吐半露的暗示有意结亲了,梅夫人那会儿心中还叹息,可惜秦珍定亲早,不然也可以让秦敛去寻一寻门路,如今倒是真做了亲了,可惜却是秦思!
秦敛被秦晏气的直喘气,愠怒道:“不必拿嘉恩侯来压我!我一辈子清清白白,靠着自己站到现在的,且争储一事我没沾染过分毫,想寻我的不是也难!”
秦晏忍不住笑了:“靠着自己站到现在的?呵呵……我外祖一家过段日子就要入京了,这种话,老爷同我外祖母和我舅舅说吧。”
秦敛一时语塞,随即心中更添羞恼,抄起茶盏来就要砸,梅夫人连忙拦着劝道:“老爷少生些气……”梅夫人心中又嫉又怒,转头对秦晏斥道:“大少爷少提这些罢!是想气死你爹不成?你不是来说秦思的婚事的吗?行了,老爷和我已经知道了!嘉恩侯当真硬气,被你灌了迷汤去,竟不认自己正头岳家,行啊,来日他也要入朝的,到让大家看看这事好看不好看,没来岳家一回,没提一个字就将人抬了去,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苟合!”
秦晏脸冷了下来,秦敛不砸他先砸,秦晏拿过茶盏来就扔了过去,“啪”的一声杯碎茶流,梅夫人被吓了一跳,秦晏冷声道:“‘苟合’?呵呵……今天我将话放在这,来日单是这两个字我就可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荆谣同秦思相处多年也早有情谊了,听梅夫人嘴里不干净也动了怒,低声道:“衡大哥是要请旨赐婚的,秦太太好大胆子,敢说皇帝赐婚是‘苟合’,好,这句话我也记下了。”
梅夫人闻言吓白了脸,秦晏冷笑一声:“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好心来说一声秦思的事,奈何老爷夫人大骂这是‘苟合’,我也没法子了,总不能因为怕老爷夫人不高兴违命抗旨,只得让这亲事离着这边远些,省的自取其辱!”
“少颠倒黑白!”秦敛被气的直喘气,他算是明白了,秦晏这一趟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吵一架,好名正言顺的跟外人说是自己不喜这亲事所以闹成这样的,秦敛一边暗狠自己进了圈套一边大怒秦晏奸诈,拍桌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好歹读了这些年的书,圣人之言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秦晏目的达到了,懒得听秦敛狂吠,冷冷一笑:“我本就是小人,如何?”说着牵着荆谣的手就要往外走,还迈出门槛时秦晏转过脸来淡淡道:“老爷,夫人……当年夺了秦思的亲事,还想将她往火坑里推,过后将我们兄妹扫地出门的时候,没想到还有今日吧?”
秦敛攥紧拳头,那会儿他只想秦晏秦思此生大概也就在黎州蹉跎了,如此自己眼不见心不烦也好,哪里想到他们还有回京的一天?若是知道秦思过后竟能嫁入侯府他自然也不会那样待她了,只是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晚了,秦敛梗着脖子冷声道:“晏儿,你今年就要入仕了,没有我提携,没有个孝顺名声,光靠着嘉恩侯……呵呵,你以为行走官场是那么容易么?”
秦晏一笑:“还有一句话忘了跟老爷说,不单嘉恩侯是我同窗,今上也是。”秦晏说完这话拉着荆谣的手慢悠悠走了,留下秦敛和梅夫人双双颓然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