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些人或许是在说他从精神病院逃走的事吧。
他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已经陷入肉里,却一声不吭。
他知道,这是他的选择。
很快,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这天下午,很多人已经开始准备收拾退场,周禅很是失落,他的脸色惨白,眼窝深陷,不修边幅,随意的在会场里走着,看着那些忙碌的人,整个人就像失魂落魄了一样,眼角也流露出深深的倦意。
为了这幅参展的画,他几乎数天没有合眼,可是他万万没想到……
忽然,他在一个摊位上,发现了又一幅《秋柳寒鸦图》,那画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很普通,他正在将画卷收起,神色间却很是春风得意,旁边几个记者的镁光灯不断的在他身上闪烁。
旁边人悄声谈论,这位画师在三天的展出中,技惊四座,好评不断,这幅临摹的《秋柳寒鸦图》被认为已经超越了原作的水平,并且在前一天,这位画师已经接到了画家协会的聘请证书,和一份不菲的聘金。
听到这个消息,周禅如同被雷击中,浑身莫名的颤抖起来,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画作无人关注,原来所有的风头,都被这个人抢走了。
周禅的怒火突然就熊熊燃烧起来,为了这幅画,为了这个画展,他付出了太多的牺牲,可现在、现在居然被另一幅同样的画,抢走了所有的荣誉和光环。
一股莫名的东西轰然冲上脑海,周禅就像疯了一样,拼命撕咬起了自己的手,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突然扑向了那个画师,一双手青筋毕露,死死的掐住了那人的喉咙。
“这是我的画,这是我的画!”他就像疯了一样狂叫着,手上的劲越来越大,那个画师不断挣扎反抗,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会场里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然而周围的人很快冲了过来,拉开了他,他却如野兽般的嘶吼着,在最后即将被拖走的一刻,一口咬住了那画师的手指。
淋漓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恍惚中,他清晰地听见了那画师的惨叫声……
数天后。
进入了看守所的周禅,得到了一个令他深深低下头的消息,那个倒霉的画师,被他一口咬掉了右手的半截食指,而且更可怕的是,那手指被他生吞进了肚子里,再也无法接上。
然而关于这段记忆,他自己却已经很是恍惚,一切就像一场梦境,他试图用患有精神疾病来为自己开脱,可是医院的精神鉴定,他却又是一切正常的。
一个月后,周禅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他的家人本想替他争取减刑,或者经济赔偿,但他却拒绝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将给那位画师带来终身无法弥补的痛苦,他必须接受惩罚。
因为,那位轮回店铺的老板曾说过,这是他的选择。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周禅不愿说出来的----他不想再受到那双手的控制了。
就在判决书生效的那一天夜里,身处看守所的周禅在朦胧中,似乎看到了一双手跳跃着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第二天,张欣雨突然意外来看他,当张欣雨摘下口罩和墨镜的时候,周禅看见了,最初的那个真实的欣雨又回来了,虽然,那容貌已经无法恢复,但欣雨的脸上却是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周禅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手,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用五年的自由,终于换回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手。
……
轮回店铺。
架子上,静静的摆着一张画像,画中是一个恬静的少女,长裙曳地,神情专注,在一棵树下静静的读书,清晨的阳光下,映着一张清纯无瑕的面容。
那位白发的年轻老板,站在画前,默默的注视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波澜不惊。
“九老板,那个梁疯子已经送走了,他在咱们这里几百年,总算是心愿了却,再入轮回了。”
那瘦高个的阿光,悄然出现在白发年轻人身后,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很轻,似乎生怕打扰了这位“九老板”。
“九老板”却只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似乎早已知道这一切,阿光抬头看了一眼,迟疑了下又说:“可是这幅画,九老板也要留下来么?”
九老板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这也是一个因执念而成的画中之妖,就让她留下来,静静的等待属于她的轮回。”
他回头看了看阿光,脸上又露出那貌似孩子般的笑容。
“这是她的权利,也是我们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