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起来,有件事,其实,浅歌早注意到。
流朱说是水明月的小婢,虽然背驼些多少影响了她的形容,可是一双手却晶莹无暇,不像是经常劳作的手。
那刺,扎在她肤白如雪的手上,便如此的惊心怵目。
见浅歌盯着她的手瞧,流朱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三年没动过烟火所以”
三年
三年不动人间烟火,难怪,流朱身子瘦削的近乎有些病态,要说病态吧,偏又力气大的惊人。
心头隐隐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感觉,浅歌叹了口气“我帮你挑刺。”
流朱苍白的脸庞此时因这句话好像被燃亮了般,竟显得异常生动起来。
碧绿的眸子亮晶晶的,她把碗轻轻地放到一旁,像个孩子般伸出自己的手。
浅歌忽然想到阿萝,流朱虽然和阿萝个性完全不同,一个如火一个如水,可是,毕竟都带着一样的孩子心性。
笑着去握流朱的手,却还不等她触到,流朱倏然自己缩了回去。
重新捧起碗,盯着浅歌,说:“你先吃,吃好了再为我挑刺也不迟。”
“放下,伸出手来。”
浅歌柳眉蹙起,素手避开碗,藕白的手臂停在半空中,她用同样的眼神逼视着流朱。
良久,流朱碧眼半眯,烦躁地摆了摆手“好,依你”稍稍看了一下木刺的位置,用两个指尖一捏,随后迅疾地一桃,一根木刺就被她挑出,很快,剩下的木刺也尽数被她除去。
刺刚挑出,流朱又捧过碗,执拗地看着她浅歌。
浅歌接过碗,却并不吃,她手一指,指向北屋,轻轻地说:“他,也该用膳了。”
想起北屋里,还在病榻上躺着律君魅,浅歌第二次拒绝了送到自己唇边的碗。
流朱鼻子里一哼,唇角溢出几分不易让人看明白的情绪,慢慢地说:“他用过了。”
“用过了?”
“嗯,用过了。你那般的在意他,我知道你会有所牵挂,所以,这饭在端来之前,已经先让他用过了。”
“可是,他行动不便,还不能”
流朱对上浅歌的视线,苍白的唇扬起抹不屑的弧度。
表情很暴力很强大,碧绿的眸子落满了星光,如此莹亮。
下一瞬间,她有些厌弃地说:“我服侍他吃的。”
轰然,浅歌心底被什么一撞,眼底有些热。
刚才,已经知道。
流朱这个人,有洁癖。
不然不会将那染过血的帕子丢弃在地,她,连自己的血都觉得肮脏。
要她服侍律君魅,于她,该是很难很难,甚至有些难以接受的事。
“谢谢”
万千的思绪到了唇边,却也只有这短短的两个字。
流朱瞪了她一眼,只懒懒回了她两个字“无碍。”
嗯。
浅歌抬手,粥入舌尖。
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白白的一碗粥,虽然有馥郁的香气飘出来,可是,粥米根本还是夹生,那香气不过是这谷中野生的米原本的香气而已。
根本与稔熟的厨艺无关。
勉强咽下一口,浅歌忍不住问:“你三年以前也没动过烟火吧?”
流朱脸上一尴“你怎么知道?”
浅歌摇头“你自己尝尝。”
流朱从碗中尝了一口,喃喃地道:“嗯,我真的未曾下过庖厨,以前这些,都有人帮着做的。”
“了解。”浅歌自然地点头
这个流朱,说话倒也坦承,只看她那纤细腻白的手就知道了,那怎能是沾过阳春水的俗世女子。
不过也有些好奇“那你和水明月居住谷中,都吃些什么?”
“果子。”
“只有果子?”
“嗯。”“做得不好,我再去做吧。”流朱忽然咬了咬牙,劈手想要夺过碗,却被浅歌轻轻避了开去。
浅歌摇了摇头,笑着说:“你那双不沾阳春水的手,就是再做,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这米虽然半生不熟,却也不至于食不下咽,所以,就算了。”
“你鄙视我?”流朱微怒。
“没有,实话实说而已。”
流朱抬起手,似陷入思忖。
俄顷,她忽然唇角一掀露出诡异的笑来,突然,狠狠地对着自己的手背咬了下去。
霎时,嫣红的一个狰狞牙印在羊脂白玉似的手上显露出来。
浅歌一惊,挥手去拍,惊骇地斥她“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我说你饭做的不好,就恨得来气给我看?”
流朱却嘿嘿一笑,羽扇般翘起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抹剪影。
她捧起自己的手,轻轻的吸吮着汩汩流出的鲜血,那坚定的笑容使得并不算太美的脸孔摇曳出几分生动
她抬头,似又恼了:“我何须气给你看。”
“不过是为了这双手,做个了断。”
浅歌不解,凝眸望他“怎么个了断?咬下去就算了断?”
流朱站起身来,忽然态度冷了,脸上似有恨意“手已经有了疤痕,以后,我就再也不用珍惜它了。就像你说的,我可以放下了。”
浅歌见她突然变了性子,一时也无法理解,只能低头。
一匙,一匙去喝粥。
而流朱,回眸看浅歌那般专注吃粥的样子,脸上居然冷意一敛,缓和了许多。
只是也没再和浅歌搭话,自己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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