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4日,星期三,立春,六九第一天,农历正月初十。
宜会亲友、求嗣、理发、狩猎、开光、理发。
忌开市、动土、安葬、破土。
邱飞和周舟带上身份证、户口本、照片去了民政局登记结婚。
早上阳光明媚,天已见暖,下了出租车,俩人手拉手走向民政局。
邱飞的电话响了,杨阳打来的。
杨阳语气急迫:“哪儿呢?”
邱飞看了一眼周舟,说:“民政局门口。”
杨阳说:“上那干什么去了?”
邱飞说:“废话,领证呗,民政局又不卖早点。”
杨阳有些惊讶“和谁呀?”
邱飞搂住周舟“还能和谁,找我什么事儿?”
杨阳说:“什么时候能领完?”
邱飞说:“进去,登了记,盖了章,交了钱,当场领证,就完事儿了。”
杨阳说:“领了证还蜜月吗?”
邱飞说:“先不蜜了,大冷天的去哪儿都挨冻,开了春再说,怎么了?”
杨阳说:“你下午能不能飞趟南宁啊,跟那边签个合同,我在沈阳机场呢,大雾,航班取消了。”
邱飞想了想,说:“等会儿给你打过去,我问问周舟。”
邱飞挂了电话,告诉了周舟,周舟还没表态,杨阳的电话又过来了。
杨阳很急迫。“你最好能下午飞一趟,签完晚上回来,甭管机票打不打折,那边答应今天签了,我怕夜长梦多,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周舟听见手机里杨阳的话,说:“那你就去吧,反正一会儿就领完了。晚上就能回来。”
杨阳听见了周舟的话,在电话里喊道:“周舟同学你真好,回头给你们一个大红包!”
邱飞和周舟进了民政局,偌大的屋里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坐在桌子后面聊天。
还没等邱飞和周舟走近,电脑后面的一个中年妇女就说:“现在办不了,电脑坏了。”
邱飞问:“什么时候能好?”
中年妇女说:“不知道,得等人过来修。”
邱飞看了一眼电脑,中年妇女在玩纸牌游戏“电脑这不好着呢吗?”
中年妇女说:“联不上网。没法儿登记,我这给登记了没用,国家不认。”
邱飞说:“我会修,我帮你看看。”
中年妇女说:“我们这的电脑不让外人动,里面都是资料,有专人修。”
邱飞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中年妇女说:“说不好,要不你下午再过来看看。”
邱飞看了一眼表,九点一刻,决定等等。
邱飞和周舟坐在椅子上。拉着手,望着门口,期盼修网络的人赶紧进来。
陆续又有登记的情侣进来,得到同样的答复。都很失望,有的着急上班,就走了,有的也坐下来等。
好不容易修理的人员来了,鼓捣了一会儿,遗憾地告诉大家:“先去吃午饭吧,顺利的话,弄好了也得下午两点。”
有人不满,说:“你们早干吗去了。怎么不防患于未然啊。我俩都是请假来的,下午还得回去上班。上午登记不了我就投诉你们。”
这种事情中年妇女经历多了,应对自如“您可以去投诉,我们也想早点儿给您登记上,但有些事情不是能预料到的,那边有水和杯子,你要愿意等,喝口水接着等,不愿意就留个电话,等修好了我们及时通知您,您骂来骂去有用吗,网不该不好还不好吗?”
邱飞看了一眼表,十一点了。
周舟说:“要不然你先去机场吧,咱俩改天再来。”
邱飞说:“那你妈生气怎么办,今天这日子是她挑的。”
周舟说:“一年里又不是就今天一天是好日子,即使等下去,要是下了班也修不好不一样登记不了吗。”
“那好吧!”邱飞亲了周舟一口,一人去了机场。
当晚,邱飞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周舟还没睡,等着他。
邱飞问:“你妈没说什么吧?”
周舟说:“我妈又给咱们挑了一个日子,2月18号,下下礼拜三,说比今天的日子还好。”
这半年里,杨阳挣了一些钱,买了一辆车jeep指南者。买来的头几天,天天晚上带着丁小乐出去兜风,先是绕着二环转,然后又绕着三环转,转完再绕着四环转,后来五环也转完的时候,杨阳觉得没意思了,就不带着丁小乐了,丁小乐非要跟着,杨阳说:“我出去飙车,危险。”
丁小乐张开胳膊拦着不让杨阳去,杨阳说:“你今天拦住了我,能天天拦住我吗?”
丁小乐放下胳膊说:“滚吧,死在外边别回来了!”
半夜杨阳还是回来了,很沮丧。
丁小乐问:“怎么了,是撞车了还是撞人了?”
杨阳郁闷地说:“为什么别人开一圈十三分钟,我开一圈二十三分钟?”
丁小乐问:“你在哪儿开了一圈?”
杨阳说:“三环。”
丁小乐说:“人家十三分钟是在二环上开的,比你少十多公里呢。”
杨阳如释重负“那我踏实了。”
老板答应给杨阳投钱拍电影了。白天杨阳把自己关在家里写剧本,写到晚上一肚子烦躁和苦闷,就出去飙车,飓回来,神清气爽,灵感不停地往外冒,就打开电脑,一个人敲字,一晚上不理丁小乐。
丁小乐总有各种办法让杨阳理她,比如说后背痒痒。让杨阳给她挠,杨阳正在码字兴头上,找了一个痒痒挠给丁小乐,让她自己挠。丁小乐挠了几下,说:“不管用,还痒。”
杨阳说:“那你就去洗澡。”
丁小乐说:“那你给我搓背。”
杨阳说:“你去外面洗,找个搓背的。”
丁小乐说:“我不想让别人搓。”
杨阳说:“你没看我忙着呢吗,自己一边玩儿去吧。”
丁小乐到了另一屋。打开自己电脑,上qq非要跟杨阳视频,杨阳说:“我写东西呢,不跟你聊天。”
丁小乐说:“不用你说话,你写你的,让我看着你写就得了。”
杨阳接受了视频,自己对着电脑写,丁小乐在另一屋边玩斗地主边看着他。
写了会儿,写不下去了。杨阳开始冥想,半天没思路,丁小乐在qq上发过来一句话,问:“你怎么了?”
杨阳看完这句话电脑就死机,便怪罪丁小乐给他捣乱,把他灵感弄没了,对她发了火。丁小乐委屈。说她已经看杨阳半天了,是他先没了灵感在那发呆。她才出于关心,慰问他了一下。杨阳理亏,又不肯认错,就说:“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吵架。我还得干正事儿呢。”便结束对话。
但丁小乐不依不饶,非要分个谁是谁非,其实就为了让杨阳多陪陪她,别把她一个人撂一边。杨阳想赶紧写完剧本,就说:“吵来吵去的有劲吗,你有这时间干点儿正经事儿好不好?”
丁小乐说:“什么是正经事儿?”
杨阳说:“不知道,自己想去。”说完回屋继续写剧本。
丁小乐属于那种心里搁不住事儿的人,必须得说开了才痛快,没过一会儿又进了杨阳的屋。说杨阳是男人。应该让着她,他现在一点儿没把男人宽广的胸怀表现出来。杨阳说:“男女平等。你们女人要是非摆出低姿态,非得男人让,那就不是靠‘男女平等,这句口号能挽救得了的了。”
丁小乐见批评起不到效果,改变路线,换鼓励式教育,说杨阳作为男朋友,整体表现还不错,能打七十分,如果能改掉一些毛病,就八十分了,那就更好了。杨阳不领情,说:“我就这德性,我不想改变,你要觉得八十分的好,你就去找八十分的,说不定还能碰到九十分的呢。”说完让丁小乐出去,别打扰他写剧本。
丁小乐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好不容易等到杨阳关了电脑上了床,让杨阳睡觉的时候冲着她,杨阳冲了一会儿就翻身了,丁小乐让杨阳转过来,杨阳不转,说:“睡觉的目的是放松身体,我冲着你光一个姿势血液不流通,对身体不好。”
丁小乐就翻到杨阳对面,冲着杨阳。杨阳说:“你不用这样做,一会儿我血液不流通了自然会转过去的。”
丁小乐说:“那我再翻过去。”
杨阳无奈,也就不翻身了,冲着丁小乐睡了一夜。
早上醒来,丁小乐说:“你一宿没翻身睡得也挺好啊,还打呼噜呢。”
杨阳说:“正是因为气息不畅才打呼噜的”然后深吸一口气说“我胸闷。”
丁小乐说:“我也一宿没翻身,怎么没事儿啊?”
杨阳说:“那是你长得特殊。”
丁小乐说:“你才长得特殊。”
杨阳说:“算了,不说了这个,没意义。”
丁小乐不肯闭口,说:“那就说说有意义的事儿,昨天我想了一晚上什么叫意义,你老让我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儿,你天天出去喝酒半夜才回来就有意义了?”
杨阳说:“女人理解不了男人的意义。”
丁小乐说:“自以为有意义,那才真的没意义。”
后来杨阳为了不跟丁小乐争吵,以外国科学家的最近研究成果男女同床会影响男性智力为由,跟她分床睡,丁小乐说:“分就分,分了你就别再回来。”
但是隔三差五,杨阳还会同床的,丁小乐说:“有种你继续分啊。”还没说完,就把杨阳枕头从另一屋抱回来了。
丁小乐有一件带扣子的毛衣,杨阳第一次解的时候鼓捣了半天也弄不开,丁小乐说:“真笨。”然后一撩,像脱背心一样把毛衣从头上掀起脱下。
杨阳拿过毛衣看了看说:“假扣啊!”丁小乐说:“对啊,这样如果有人非礼我,他的精力都要放在解扣上,我就可以反抗了。”
杨阳要拍这样一个电影:
男主角家在外地,大学毕业后在北京漂着,二十四岁,工作不顺心,受领导压迫,挣钱也少,很郁闷,又没有辞职的勇气。一天他和几个同学喝酒,同学劝他辞掉工作,找个新的,开始新生活,他终于被说通,心情豁然开朗,便多喝了点儿,酒后飘飘然地吹着口哨回了家。
他租了一间平房,胡同口有个小卖部,一个胖子从小卖部出来,听到口哨声,让他别吹了。搁平时,按他的性格,也就不吹了,但酒后有失常态,牛x起来,和胖子顶了几句,胖子被搓起火,抄起胡同树下的一块板砖,把他拍得头破血流。
他自己报了警,派出所有个姓邹的警察去胖子家调查,家里只有胖子一个人,胖子把门锁上,任警察怎么敲也不开,还在屋里说疯话。
邹警察走访和胖子住一个院的邻居,原来胖子有精神病,小时候常被同学欺负,其中一个大点儿的孩子每次欺负胖子前都会吹一声口哨。终于胖子在十四岁那年,在一次严重受辱后疯掉,从此听不得口哨声,所以那天才会对廖凡(男主角的名字)有过激行为。胖子和他爸一起生活,今天他爸正好是夜班,不在家。
邹警察让廖凡自己先去看病,等胖子他爸回来再解决。同学陪廖凡去看病,给廖凡出主意。要求索赔,怎么着也得一万。
第二天,邹警察把廖凡和胖子他爸叫到派出所,分别进行谈话。警察对廖凡说对方想私了,廖凡说私了可以,但得赔钱。警察问廖凡想要多少,廖凡不好意思把一万的数目说出口,反问警察对方想给多少。
警察说六百,廖凡说太少。看病就花了五百多。警察为了尽快结案,强硬劝说廖凡不要痴心妄想,把看病的钱给廖凡就不错了,这事儿廖凡也有责任,要是不喝酒,不吹口哨,不顶撞胖子。也不会有这事发生
,而且胖子家条件也不好。他爸是工人,再多掏也困难了。廖凡还是觉得钱少,警察又单独和胖子他爸谈话,最后把钱定在八百。要是廖凡还觉得少,那就去诉讼,警察提醒廖凡,诉讼很麻烦,光是找律师,就得两千块。廖凡接受了八百的结果,但是要求再彻底做个脑部检查,警察严厉地说没必要,让廖凡别没事找事。打架这种事情他处理得多了。脑袋要是有问题,早就出现了。最终廖凡只得接受赔偿八百的结果。警察让廖凡和胖子他爸见了面。廖凡看到胖子他爸头发花白,背有些驼,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心生怜悯,便草草在结案报告上签了字。
廖凡去派出所解决问题没有向公司请假,耽误了一笔重要生意,老板见廖凡裹着纱布来上班,严重影响公司形象,不等廖凡主动辞职,先开除了他。
廖凡没把被打的事情告诉女朋友嘟嘟,嘟嘟出差回来后,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此事,抱怨廖凡太老实,应该狠狠敲胖子家一笔。
廖凡的妹妹廖萍来看他,对廖凡没有过多要求胖子家表示理解。当廖凡传达了嘟嘟的意思后,廖萍说廖凡和嘟嘟是两种人,肯定走不到一起,现在应该分手,别互相耽误,廖凡不听。
廖凡一个月后仍没找到工作。每次同学聚会,就他显得寒酸落魄。工作两年来,廖凡没攒下什么钱,工资不高,除了交房租、吃饭,给嘟嘟买点儿东西外,每月剩不下什么钱。
廖凡和嘟嘟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问她能不能给点儿钱花,嘟嘟说毕竟两个人还没在一起生活,钱还是各花各的好,然后买了这顿饭的单,各自散去。
廖凡和嘟嘟仅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始终没生活在一起,廖凡自己租房住,嘟嘟住在公司的单身宿舍。两年前的毕业散伙饭上,廖凡借着酒劲向四年来一直暗恋的嘟嘟表示了爱意,并展示出四年里写给嘟嘟的上百封没有寄出的情书,并表示毕业后嘟嘟去哪他就去哪。嘟嘟是班花,四年里没谈恋爱,她觉得校园恋情靠不住,毕业后肯定得分道扬镳,她一直是实用主义,那天却被廖凡感动,在同学们的起哄下,借着酒劲儿,和廖凡好上。但毕业两年来,嘟嘟和廖凡貌合神离,只是每周一起吃顿饭,谈谈各自的情况。
廖凡向廖萍借了些钱生活。半个月过去了,廖凡还是没找到工作。在一个周末,廖凡和嘟嘟吃饭时结账钱不够,只好由嘟嘟买单,嘟嘟说既然廖凡暂时找不到工作,不如再去派出所要求胖子家赔偿。
廖凡没有去,仍向廖萍借钱生活。廖萍毕业才一年,工资也不高,上次已经把手里的钱都借给廖凡了。
这时候廖凡老家的人来北京看病,挂不上号,托廖凡帮忙,廖凡无能为力。廖凡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请老家人吃顿饭,于是去找同学借钱,同学说要还房贷车贷,只借了廖凡五百块钱,还让廖凡写了收条。
吃饭的时候,廖凡借着酒劲说了自己的情况:我来北京六年了,但混得还不如你们在村子里好,我可能就比你们多看过几眼**,不瞒你们说,这顿饭的钱还是我借的。老家人偷偷议论廖凡窝囊,和他父母一样。廖凡无意中听到,很受打击。
廖凡找来嘟嘟倾吐心事,以为能得到安慰。要碰嘟嘟,嘟嘟不让。从不抽烟的廖凡抽起烟,嘟嘟觉得廖凡很可怜,脱了衣服让廖凡碰,廖凡觉得很没面子,自己出去透风,看到别的情侣恩爱的样子,倍受刺激。
又到了交房租的时候,房东老娘门儿说如果五天后廖凡不能按时交房租,那就滚蛋。
廖凡又去找廖萍,觉得她应该还有钱,只是没借,廖萍拿出存折让廖凡看,廖凡看上面还有两千块钱,让妹妹先取出来借给自己。廖萍拿出医院证明,说自己怀孕了,后天就要去打掉,这钱是做手术的。廖凡很惊讶,他都不知道廖萍有男朋友现在却怀孕了,他问那个男的是谁。廖萍说不用问了,那个男的已经和她分手了。廖凡要去找那个男的说理,廖萍说这是她自己的事儿,不想让廖凡管,而且廖凡也管不了。廖凡觉得自己确实活得很失败,连自己的妹妹都照顾不了,以前唯一能够让他挺起胸脯的事情就是在妹妹面前自己说话还有分量,而今天他已无足轻重。
交房租在即,廖凡向嘟嘟借钱,嘟嘟却说要和廖凡分手,她已经和自己的部门经理好上了,上次出差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发生关系了。那天嘟嘟脱了衣服让廖凡碰的时候,已经想和廖凡分手了,只当是两年来对廖凡的补偿。廖凡问嘟嘟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嘟嘟说廖凡活得太窝囊了,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就拿被胖子拍这事儿来说,太窝囊。
廖凡反思自己,觉得是太窝囊了,决定拍胖子一板砖,以解心头之恨,于是每天拿着一块板砖蹲在小卖部门口等待胖子出现。三天过去了,廖凡一无所获。第四天胖子终于出现,廖凡伺机行动,却听见胖子高呼“杀死天下的老子”听胡同的邻居说,胖子妈生完他就死了,胖子爸没再婚,后来胖子爸偷看女厕所被人发现,胖子因此从小受人嘲笑欺负,一直对自己的父亲耿耿于怀。
廖凡觉得胖子家也不易,准备扔掉手里的板砖回去。这时正碰上喝完酒路过这里邹警察,邹警察看见廖凡手里的板砖和不远处疯疯癫癫的胖子,明白了廖凡的用意,狠狠数落了廖凡,并借着酒劲抽了廖凡两个嘴巴,让他老老实实回家去,别他妈的闹事儿。
廖凡憋闷已久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将手里的板砖拍向了警察。
拿板砖拍警察,在社会主义国家显然是行不通的,为了通过审查,杨阳设计了一种备选结局:廖凡拿着板砖拍过去的时候,我人民干警机警地转身闪开,制服廖凡,并将其逮捕拘留。
投资的老板很喜欢这个故事,拍警察是他打小的梦想,那时候他混黑道,三天两头折进去,净挨警察揍了,长大后,他混商场,净被工商税务敲竹杠了。
老板看完剧本,捧在手里,双眼饱含泪花,颤抖地说:“那些制度的执行者,欠拍!”
电影的项目定下来后,杨阳不再接别的活儿,一心扑在写剧本上,邱飞也不用再参与其他事情,终于能静下来总结最近的生活了。有一件事情让他有些疑惑,就是现在是否应该结婚。
不是邱飞不喜欢周舟,如果结婚,周舟是他的不二人选,问题出在邱飞这,就是他觉得真结了婚,他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丈夫。一想到“丈夫”这词,他就脊椎发凉,觉得距离自己还很遥远。
有一天他路过亮马河,一对情侣正在河边拍婚纱照,一群人围观,挡住了路,邱飞也站住看了几眼。摄影师指导新郎摆姿势,都是新郎在下面,要么抱着、要么拖着、要么背着新娘,新娘丰腴,新郎瘦小,做几个姿势就说没劲儿了,问能不能不做这些动作,摄影师开玩笑说:“一个合格的丈夫,从拍婚纱照这一刻,就得被媳妇虐待,要做好一辈子的准备。”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让邱飞想到了做丈夫要尽的那些责任,还是挺可怕的,于是焦虑起来。距离第二次领证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邱飞也越来越焦虑了,这时他听到一个词,婚前恐惧症。据说这是要领证的新人的常见病,很多情侣都快成一家人了,因为这病,又陌路了。
邱飞觉得,倒也没那么严重,就像喝中药,一咬牙,一闭眼,痛苦就过去了。把证一领,这病想不好也好了。
2月18日,星期四,雨水,农历正月二十四。
宜开光、裁衣、纳彩、拆迁、会亲友、进人口、订盟。
忌造房、栽种、安葬、做灶。
17号,周舟给民政局打了一个电话,问:“明天电脑不会再坏了吧?”
工作人员说:“应该不会,上回断网属意外,五年不遇。”
这天邱飞在家待着魂不守舍,度日如年,明天他就是个已婚的男人了。虽然仅仅是身份和称呼变了,其他都没有变,但邱飞还是有些焦灼。电视看不进去,盘看不进去,书也看不进去,中午连饭都没吃,不饿,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度过婚前这十几个小时的时间。电话响了,是大学同学赵迪打来的,说他在北京,叫邱飞出来聚聚。
邱飞跟周舟打了招呼,周舟叮嘱邱飞:“少喝点儿,明天还得早起呢。”
邱飞说:“知道了。”放下电话就出了门。
邱飞到地方的时候,赵迪和张超凡、马杰已经开始吃上了。张超凡在国企上班,可以适当迟到早退,只要别中午来吃完午饭就走就行。马杰提前出来了,说吃饭完再回去打卡。
三人也没要酒,邱飞坐下,说:“喝点儿吧。”
赵迪说:“喝吧。”
啤酒上来了,邱飞问赵迪干什么来了,赵迪说出差。
邱飞说:“你们那不是事业单位吗,你的任务就是管好单位内部的网络。跟北京能有什么业务联系?”
赵迪闪烁其词,说:“反正有。”
邱飞问赵迪:“什么时候回去?”
赵迪说:“明天早上。”
赵迪喝酒的时候情绪始终不高。邱飞问他怎么了,赵迪说没什么,邱飞说没什么那就喝酒,赵迪举起杯干了。邱飞也干了。
邱飞说:“明天我就要和周舟领证了,我怕。”
马杰说:“你怕什么,应该高兴才对,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邱飞说:“我是希望和周舟好,但明天就领证了还是太突然,我有点儿接受不了。”说完自己又干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上。
张超凡说:“少喝点儿,别耽误你明天的事儿。”
邱飞说:“我今天在家憋了一天了,出来就是为了喝酒的。”
赵迪举起杯子。跟邱飞说:“咱俩干一个。”
两人干完。赵迪说:“其实我不是来出差的,我是来见我初恋的。”
马杰大笑道:“北京还有你初恋?开什么玩笑。你不是毕了业就回老家了吗?”
七年前毕业离校的那个晚上,大家在校外一家饭馆吃散伙饭,除了提前离校着急去单位报到的,班里能来的人都来了,坐了两大桌,啤酒箱堆到了屋顶,服务员上菜的时候直绕着走,怕倒了砸着。
饭从晚上六点吃到了十二点,老板拿着账单进来说该关门了,没人理他,继续喝,人多势众,老板没辙。
酒喝完了接着叫,老板说没有了,于是邱飞等人出去从小卖部买了酒打车拉回来,喝完还要再出去买,老板一看自己挣不着钱了还要搭上地方,就说:“你们也别从外面买了,我奉陪到底,你们想喝还是从我店里拿吧。”
邱飞喝多了,说:“我们不喝你的酒,你不说没有了吗?”
老板说:“我那是希望你们能早点儿结束,这会儿我看出来了,你们不喝趴下结束不了,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喝一箱,我就再送一箱,你们早点儿趴下,我也好早点儿关门休息。”说完搬进两箱啤酒。
邱飞打开一瓶说:“这瓶归我,剩下的一人一瓶,一箱就没了,咱们不为了让老板送酒,就为了证明没有咱们做不到的事情。”
男生们积极响应,每人拿了一瓶,一箱就空了。
开始是大家一起喝,一起聊,围着桌子,同一个话题,抢着说,回顾大学里的好玩事儿。喝高了后,改开小会,两三个人一组,聚成一小堆儿,或守着桌子一角,或扎在墙角,拿着酒杯,祝愿友情天长地久。
饭馆外,有人扶着树呕吐,有人跑到墙角撒尿,尿完尿的人也不洗手,还帮呕吐的同学抠嗓子眼儿,然后两人拥抱,互道日后会想念对方。
饭馆里,赵迪喝多了,握着邱飞的手说:“我今天去买新拖鞋了,以后我就不穿你的了,也没机会穿了,明天下午我就回家了,票已经买好了,回去后我就开始新生活了。”
邱飞也醉了,说:“明天我买张站台票上车躲厕所里送你回家。”
赵迪说:“谁也别送我,明天我自己打个车走。一送我,我怕我走不了了。”说完站起身往外走。
邱飞说:“等会儿我,我也撒尿去。”
赵迪说:“我不去撒尿。”
邱飞说:“我陪你一起吐去。”
赵迪说:“我也不吐。”
邱飞问:“那你干吗去?”
赵迪说:“我去上会儿网,一会儿再回来喝。”
赵迪去了就没再回来,邱飞等人喝到半夜三点,实在喝不动了,就撤了。
回到宿舍,谁也不睡觉。有人开始打电话,不停地用脑袋往墙上撞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女朋友分手;有人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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