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内,宋章正在侃侃而谈:“……林孝慈其人,老实有余,魄力不足;实干有余,进取不足;愚忠愚孝,心胸狭隘;上无法对主尽忠,下无法御下扬威,实不堪大用,望王爷三思!”
赵贞看着宋章,半日无语。
他以前总看重林孝慈的老实、沉默和实干,其它缺点不是没看到,而是刻意装作看不到,宋章的这一席话,真的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心内盘算,脸上却依然是淡淡的:“依你之见……”
宋章五官深刻的脸上带着一抹坚决:“选派忠心有谋略之士,安排入要害部门,加紧培养,逐步取彼而代之。”
赵贞看着他,眼里流露出赞赏,却还想在检验一回:“我已经宣了田子敬胡非同入京。”
宋章一听,脸上露出喜色,道:“王爷英明,田子敬大忠大义,胡非同能谋善断,这两人堪当大任!”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大雪纷飞,田子敬和胡非同飞马入京,进了南安王府。
赵贞本来正在陪着朱紫吃火锅,听了赵壮的回报,马上带着赵壮就往外走。走到门外了,又想起了什么,忙对朱紫说:“朱紫,等一下你先睡,不要等我!”
朱紫从来不过问他的公事,听他这样说,只是随意摆了摆手:“王爷您放心啦!走吧!走吧!”
她好像轰一只蚊子似的,把赵贞给轰走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林丞相府内,林孝慈正陪着母亲和妹妹用年夜饭,连夫人带着姨娘洪氏和张氏在一旁伺候着。
林老夫人非闹着不走,不肯离开金京回老家,林孝慈也没有办法,只好拖了下来,异想天开地盼望着王爷哪一天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连夫人很恭谨地给林老夫人布着菜。
这段日子她处处依礼而行,林老夫人和林慕慈吃了她好几个暗亏,却无可奈何,林慕慈只能推出林老夫人大吵大闹,可也伤害不了连夫人根本。
自从那日从南安王府回来之后,连夫人扯着朱太后和朱王妃的大旗,逐渐把管家权收了回来,又把林慕慈禁在了府里,不让她出去招摇过市。
当然,这些她都请示过丈夫林孝慈了。
林孝慈不置可否。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他知道妻子这样做是对的。
林孝慈正给母亲夹菜,忽然书房的小厮青松过来了。
林孝慈到了书房,端起小厮绿柳准备好的红茶,喝了一口,小厮青松这才道:“大人,田子敬大人和胡非同大人从北城门飞马入城,刚刚进了南安王府!”
林孝慈一惊,手一松,手里的杯子直坠了下去,“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了。
青松和绿柳不由得很是惶恐,这个玉雪杯可是大人最喜欢的杯子啊,听说价值千金的。怕大人迁怒,他俩忙跪了下来:“求大人开恩!”
林孝慈满心都是大事情,哪有余力管这些闲事,他直接往外走,道:“命人套车,准备去南安王府!”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飞舞在苍穹之中,很快便把这个世界变成了银白的世界。
宽阔的街道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雪,马车行在上面很艰难,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最后,刚走到野鸡塔胡同口,马车的轮子陷进了大雪之中。丞相府的几个家仆赶紧上前推车。
可是没走多远,车轮又陷了进去。
最后,林孝慈制止了家仆的行为,车子静静地在雪中停了好久,才道:“调转车头回去吧!”
他不知道的是,若是这晚上他赶到了南安王府,一切怕是不会那么糟糕。
从他决定调转车头回去的这刻起,他已经走上了和南安王相反的道路。
权势,既能带给人无限的快-感,也能使人深深沉迷,陷入权势的泥淖无法自拔,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
大年初六,赵壮收到了樊维斌的飞鸽传书――林孝慈亲信西北总督邱志远有异动。
接到赵壮的报告,赵贞沉默良久。
军权如今牢牢在他手里,即使西北总督邱志远手握地方实权,可没有军队又能如何?
林孝慈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贞缓缓道:“为防万一,命孙家毅率新军进入西北。”
顿了顿,他又道:“下帖子请林丞相过府一叙。”
赵壮出去了。
赵贞独自站在书房里,向窗外望去。
这几日雪已经停了,只是温度过低,冰雪并未融化,被小厮扫了成堆堆在书房外的树底下,看着脏兮兮的。
赵贞叹了口气,曾经那么洁白晶莹的雪,如今怎么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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