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置若罔闻,浑然不知道身处何处,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
厚雪沉积,尚未完全融化,那路的尽头,一片灰白相交之处慢慢步出一个人影来。那人身形挺拔傲然,眉目如画,薄薄的唇紧抿着,眼神沉寂,永远看不清楚里面流动的情愫。许是路赶得急,一身白衣的下摆隐隐着点缀着灰色的尘土。
不错,正是济度。
我一时激动得心都快跳出胸腔了,济度居然回来了!我陡然有一种从层层厚茧中挣脱而出的感觉。
原来,我心里深处是这么盼望他能在我身边,尤其此时此刻,我快要承受不住时。心里似乎有一种固执的念头,只要他在身边了,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济度慢慢走近,在亭下停了下来,半昂着头,看着我们,薄薄的唇紧紧抿着,眼神沉寂,一望无底的黑,风吹起,衣衫略扬,那神情姿势与往日无异。
“西月。”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淡淡无波的,与从前一样。
我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正要走向他,手腕处突然传来强硬的阻力,却是多铎抓住我的手,一把又带回了他身边,另一只手落于我腰间,强劲的力道显示着霸道的拥有。多铎眼神冷冽,唇角轻扬,隐隐带着一抹毫无喜意的笑,一身的邪气张扬,又是那副浑然不管不顾一切的神态。
济度静静地看了多铎一眼,淡淡地说:“十五叔,她是我的福晋。”声音不大,且无波,却字字清晰明朗。
多铎的身子顿时一僵,手上的劲不由得一松,我趁势挣脱开来,走到济度的身边,济度扭头看了看我,眼睛中略有一份喜意。
半昂着头,看亭中的多铎,他正看着我,眸子中的痛楚挫败分明,我心中一涩,不再抬眼看他。即使如此,我也能感觉到他投过来冷冽且恼怒的杀气。
济度一动未动,只抬眼看亭中,神情未改,淡淡地说:“十五叔若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为何不自己去探个究竟?偏要亲手揭了她的伤口,让她再生生痛一次?难道这就是十五叔真正想要的?”
他这些话说完,连我震惊了。
多铎也是一怔,久久未动,突然像明白了似的,从亭中下到我们面前,说:“好,我会探个究竟的。”又看向我,冷冽的目光顿时柔和下来,似水般缓缓拂过我的脸,柔声说道:“珊瑚,你且等着我,无论那人是谁?他给予你的一切,我会加倍替你讨回来的!”
说完,径直离去。
我突然觉得好笑,他给予你的一切,我会加倍替你讨回来的。他以为这个“他”会是谁?孝庄?哲哲?还是福临?是的,多铎,你谁也不怕,谁也不会顾忌,可是如若那人是你一直以来相依为命,尊敬无比的亲哥哥呢?你可否还会这般信誓旦旦说:我会加倍替你讨回来?
事实的演变清清楚楚写在历史上,你与多尔衮的兄弟情深自始至终都未成反目,这给予誓言其实就是一句空话罢。
我突然觉得心酸而疲惫。
“走吧,我们回去吧。”济度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
济度既然已经回来,我紧绷的神经顿时大松,多铎一走,别院中他的人也尽数带走。吃罢了晚饭,济度让青玉伺候我休息,自己去了书房。
与以前一样。
一觉睡醒,窗外的阳光明媚,屋檐下的雪水嘀嘀嗒嗒的响着,青岚端着水进了屋。
我下了床,洗了脸,笑着说:“青玉呢?怎么今日不见她?”
青岚的手一抖,盆中的水溅出少许,稍迟疑片刻后,说道:“青玉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世子让我过来伺候福晋。”
“哦。”我点了点头,边整理头发,边说,“一会你陪着我去看看你姐姐吧。”
“不用了!不用了!”青岚又急又慌地说,“青玉也不是什么大病,过两天就好了,福晋不用去看她了。”
我透过镜中看青岚那张忐忑不安的脸,轻轻一笑,说:“青玉到底是什么病?你这么慌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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