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应酬的疲惫,加上酒意,七郎很快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灵魂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时而回到熊津江边,下令水淹七军,洪水的咆哮声、百济人的哭喊声犹在耳边;
时而到了开阔无边的草原,仰望着璀璨的星空,听一曲胡笳呜咽;
时而又回到天明村,领着熊大在竹林里漫无目的奔跑,怀里不知为何还抱着一个大竹笋……
孩童时期的他,在一片斑驳的光影中跑着,天空那么远,又那么近。
他在追逐什么?
跑了不知多久,脖子感到一股凉意。
——敌袭!
常年沙场征战养成的警觉,令他瞬间鲤鱼打挺地坐起。
双目圆睁,一把刀凭空出现在手上,虎视眈眈直视前方!
……吾好梦中杀人!
“你这是什么反应?”董月明退后两步,手里拿着一块湿布巾。
上一刻还是熟睡温顺的醉狸奴,下一刻就变成露出獠牙的猛虎。
董月明惊讶一瞬,明白过来:“梦见战场?”
七郎的神色从冷酷到茫然,渐渐清醒,发现自己身在何处,不由得窘迫:“我睡糊涂了……你怎么知道是战场?”
未曾醉里挑灯看剑,却已梦回吹角连营。
董月明拿着湿布巾给七郎擦脸,忍着笑:“你一幅择人而噬的样子,眼中都是杀意,不是战场是哪里?”
七郎也觉得好笑,接过布巾胡乱擦干净脸,问:“我睡了多久?”
“一两个时辰,家里人都吃完饭歇息。我进来看你满身酒气,想给你擦一擦,没想到惊醒了你。”
董月明心疼地看着七郎。
外人只知道七郎屡立战功,还传说他是“杀神”,可谁知道七郎经历了什么?
与佛有缘、心地善良的七郎,面对杀戮时,究竟是什么心情?
我佛慈悲,以戈止武。
七郎的刀已消失不见,但还是觉得尴尬。
他赧然偏过头,岔开话题:“我有些饿了。”
在宫宴上光顾着应付各怀鬼胎的人,都没好好吃东西。
董月明问:“厨房留了肉菜,给你煮一碗鸡汤面?”
七郎点头:“再煎两个荷包蛋,多放些辣椒酱。”
“知道了!”
董月明笑着快步走出去。
亲戚们都议论七郎在宫里吃了什么山珍海味,可七郎最爱的,其实还是家常饭菜。
等董月明再次进来,七郎已经自己擦洗干净、换了柔软舒适的棉布衣。
七郎埋在大碗前,把面和汤搅合均匀,眯着眼睛大快朵颐。
寒意满满的深秋,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就能让他满足。
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汤面全部吃完,连汤汁都不剩,七郎满足地擦了擦额上的汗。
仆妇收拾好碗筷退出去,屋里只有夫妻二人,董月明说:“你今日情绪有些不对,宫宴除了赐婚,还发生了什么事?”
“师姐敏锐。”七郎赞了一句,将宫宴上的冲突说了一遍。
董月明静静听完,皱了皱眉:“皇后失礼了。”
一不该在庆功宴这样的场合,当着百官的面跟皇帝争执,令皇帝难堪;
二不该不管不顾离场,令将士尴尬而寒心。
哪怕是普通人家,大办宴席的时候,女主人当众跟男主人争执、甩脸子走人……都会让男主人和宾客尴尬、如坐针毡。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